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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曹保去国丈府传话的间隙,杨明派人送走萧黛,漫步到暖阁,好好回忆了一下前身的记忆。

发现这家伙已经三年没理过事了,对封地的情况基本没有多大印象。

只知道文有中书府令冯伯用,武有国丈大将军萧凤年。

但接着回忆下去,杨明不觉微微皱眉,明明是大权旁落,在前身的脑子里却搞得跟人才济济一样。

这家伙倒还真会自我安慰。

不一会儿,暖阁侧门的帘子被掀开,曹保领着萧凤年进来了,“国丈请。”

萧凤年正要行礼,却见杨明先站起身向自己鞠了一躬,慌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他虽然位高权重,现在又是深夜,也没人看见,但也不敢受这种僭越之礼。

杨明哈哈一笑,将萧凤年扶起,见他满脸惶恐,不觉放下三四分心来,至少在他的位置没有摆偏。

他一面扶萧凤年入座,一面说道:“国丈不必惶恐,今天这一礼是为了三件事。”

“其一,现在没有外人,小婿行的是家礼。”

“其二,这些年如果不是国丈维护,本王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特地拜谢国丈。”

“其三,本王真心向国丈致歉,今晚做下这个酒局,邀请二小姐前来献舞是假。”

“其实,是本王对二小姐早已存倾慕之心,怎奈王妃不答应,所以出此下策。”

“不过,二小姐一席话令本王惭愧,所以特地向国丈致歉。”

萧凤年见他如此毫不避讳的说出来,有些傻眼,献舞是假、倾慕之心、出此下策......

同是男人,萧凤年怎么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勾当?

他脑子里瞬间脑补了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那、那小女......”

杨明见他支支吾吾,满脸担心女儿,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不觉又放下一二分心来,笑道:

“国丈放心,本王没把她怎么样,已经让她回去了。”

“本王决意听从二小姐规劝,今后不再胡闹,专注国事。”

这话算是给足了萧凤年脸面。

不但大女儿贵为王妃,就连这二女儿的随便几句话也能令混账王爷痛改前非。

萧凤年这才干笑几声,道:“王爷说哪里话,王爷看上她是她的福分,老臣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只不过,王爷已答应将她送去北狄和亲,这无端的给人家送顶绿帽......”

杨明笑道:“深夜请国丈来,为的就是要商议这件事,本王想把这婚退了。”

看见他们父女俩反复提到北狄和亲,他确实想把这婚退了,不为别的,太憋屈。

况且,离送亲的日子还有几个月,他也相信自己也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但现在,在试探了前面两步之后,他想看看这位国丈究竟能容忍自己到什么地步。

萧凤年不觉睁大了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退了?”

杨明道:“对,退了。”他说得不容分说。

萧凤年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在心里却不禁暗骂起来,你个混小子,还说什么不再胡闹了?

为了要一个女人,竟然不惜出尔反尔,得罪强敌,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惹恼了他们,你倒是坐在长安逍遥快活,还不是老夫提着脑袋上战场替你们玩命?

饶是这样,杨明依然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他内心的反对,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绝自己,接着问道:

“本王只问一句话,国丈舍不舍得把本王的王妃胞妹,你的女儿扔进狄窟,屈辱一生?”

萧凤年出身寒族,一路波爬滚打到今天这个位置,说是官场的老油条一点也不为过。

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玄机?

这萧黛虽然是他的女儿,但论身份,首先是秦王妃的胞妹。

就算他萧凤年愿意为国忍辱,可是让秦王妃胞妹受辱,便是让秦王受辱。

这却是万万不能的。

但萧凤年还是不死心,叹道:“只要有一点办法,谁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啊,但为了国家大计,老臣......”

杨明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道:“好!既然如此,这婚退了,不知道国丈同不同意本王做一回主?”

萧凤年又忙跪拜在地,惶恐道:“这可折煞老臣了,封国本就是王爷的,王爷做主天经地义......”

看来这位国丈也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弄权,自己还是能说上话的,杨明又放了两三分心。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去扶萧凤年,只笑了笑,说道:“国丈请起,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着,便命曹保传令中书府商议派使节前往北狄。

自从先帝去后,国中便没有皇帝,各藩王也就参照旧制。

中书府令就相当于过去皇朝宰相职位。

曹保正要去传令,却见萧凤年一只大手挡在身前,“曹大伴且慢。”只得停住脚步。

只见萧凤年向杨明道:“王爷怜惜老臣,不让小女深陷狄窟,老臣无以为报。”

“只是北狄强大,万一惹恼了北狄可汗,兴兵来犯,这可如何是好?”

“老臣无用,前年损兵折将,致使北狄屡犯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杨明知道他说的是前年因为边境争端,败给了自己分封在蜀地的三皇兄杨绣的事。

自那以后,秦国元气大伤,成为了北狄眼中的软柿子。

杨明顿了顿,说道:“本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北狄犯边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看见关中富庶,有利可图?”

“倘若无利可图,他们自然也就消停了。”

“本王是想将北边的百姓全部迁回长安附近,垦种荒地,另派精兵强将驻守北边。”

“也犯不着跟北狄硬碰,只需拖住他们,让他们疲惫便好。”

“天长日久,他们捞不到好处,自然也就消停了,而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练练兵。”

杨明其实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这事他打算后面再说。

现在在萧凤年面前说出来,就是想探探他的底线在哪,自己手上究竟还有多少权力。

调戏他女儿他没有顶撞,退掉北狄的婚约他反应不激烈,可现在要调动军队呢?

杨明坐回中间那张椅子,看向有些迟疑的萧凤年,继续道:“这样一来,长安的人口也更充实。”

终于,萧凤年还是没忍住,以一种官场老油条的姿态叹道:“看来老臣是老了。”

“跟不上王爷的雄心壮志了,还请王爷收回兵权,准老臣告老还乡,安度晚年,颐养天年......”

所有想得到想不到的词,他都一一说了,一面说,一面拖着腔调,还一面瞟向杨明,观察动静。

杨明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只是假意辞官,目的是要自己打消动他兵权的念头罢了。

况且,军中要害职位不是萧凤年的儿子,就是他的侄子外甥们。

现在准他告老还乡,怕是明天在自己面前请愿的就是那些军中将士了。

万事好商量,只有兵权不能动,原来这老国丈的底线在这儿。

如此一想,杨明不觉笑道:“国丈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王年轻,哪里离得开国丈辅佐。”

“刚才的话,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国丈多担待,毕竟咱们是一家子。”

“其他的事,本王就依国丈,只不过,这北狄的婚约,本王是退定了。”

杨明眼睛里忽然射出几缕狠厉的光芒。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萧凤年就是再有意见,也不好再坚持了,只得同意,行礼退出去。

只听杨明喊道:“曹保,摆驾王妃寝宫。”

萧凤年微微一楞,不禁怀疑,这还是他熟知的那个混小子么?

只是他这说话做事的手腕究竟是跟谁学的?

萧凤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大秦的天也许就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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