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黄山县卢阳村。
简陋破败的农家小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院内孩童哭,妇人骂,鸡飞狗跳。
其实事情芝麻绿豆大,闫家的芋圆儿踩坏了季家菜园几根菜秧子。
闫家和季家都是村里的秀才人家,按理说旗鼓相当。
可闫家的秀才儿子是个病秧子,反观季家,人强马壮的,在村里是有名的一霸。
“踩坏了我们家菜秧,必须赔钱,不赔钱就去拿你大哥的书来抵!”
季婆子嗓门高亢,不依不饶。
她早看中了闫家的书。
原先闫家也是地主人家,家里藏书极多,都是她孙子想要却买不到的名家珍本。
只不过闫秀才身子不争气,看病败光了家底,闫父过世后光景更差了,母子三人种地勉强糊口。
闫母去给大儿子闫旭抓药了,芋圆儿身边没大人撑腰,又怕又委屈,哭着说,“明明是根娃把我推进去的,我不是故意的。”
季婆子摆明了要讹书,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还敢污蔑我乖孙孙,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边说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芋圆儿吓得闭紧了双眼。
“啪!”
却是季婆子的手被打落。
她疼的倒吸冷气,定睛一看。
打她的竟是容清。
头上还豁着个偌大的伤口,看着怪渗人。
容清是闫家买回来给病秧子冲喜的媳妇。
“贱丫头,你发什么疯!”
季婆子又气又疑惑。
这个女人嫌闫家穷,压根看不上闫旭那个病秧子,倒是喜欢她孙子季子昂,平日里对她十足的讨好,今儿什么情况?
伤着脑子了?
“欺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真不嫌害臊。”容清不咸不淡的开口。
此话一出,不仅是季婆子,围观的人也有些哗然。
果然伤着脑子了,平时欺负芋圆最多的是你容清!
“少装蒜,是他先踩坏了我家的菜秧,你赶快去拿闫旭的书来赔。”
季婆子以为容清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不耐烦的讥讽。
“几根菜秧子就想来讹书,算盘打的够响啊!欺负闫家没人了?”
容清嗤鼻一笑。
季婆子还当她是上赶着巴结她的原主吧。
可芯子已经不同了。
想想她刚刚还在和爸爸哥哥们吃着火锅唱着歌不亦乐乎,一睁眼却毫无征兆的来到了这个山村。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穿成了闺蜜书中的女配容清。
女配以前是将门嫡女,因为将军府被陷害没落,她才流落至此,被买来给闫家的老大闫旭冲喜。
可她娇纵自私惯了,过不了苦日子,闫家买她花光了最后一点家底,还要给闫旭买药续命,闫母一个妇人也不会种地,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压根受不了。
她见同村季家的光景好,季子昂同是秀才也一表人才,所以打起了歪主意,背着闫旭给季子昂献殷勤,想等闫旭咽气后改嫁给季子昂。
今天本来偷了闫旭的书预备给季子昂卖乖讨好,没想到碰到雨天路滑摔死了,容清就穿过来填坑了。
她扶了扶额头,上面的伤口还在渗血。
上辈子她是泡在大佬父兄的蜜罐子长大的,如今竟然一来就要替恶毒女配身心受累,正愁没地方疏肝解郁,这个季婆子就撞枪口了。
“闫家可不是没人了?老弱病残幼,加上你这个想红杏出墙的,可算占全了。
你不给我取,可别怪我自己动手!”
季婆子火气上来,专刺人最痛的地方。
容清挑挑眉,一言不发转身小跑进屋。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议论。
季婆子以为容清害怕了进去取书,得意极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贱玩意儿,要不是看你有几分用处,给我大孙子提鞋你都不配……”
“哗啦!”
一盆粪水凌空而来全数浇在季婆子身上。
臭味瞬间弥漫,所有人惊呆了,纷纷避开几丈远,齐刷刷的望向容清。
容清眼神冰冷,隔着空气将季婆子的得意嚣张撕得粉碎。
前世她爸是大佬,她自带三分匪气,对季婆子这种人,以霸制霸才干净利落。
脸上悬挂着污秽,季婆子想骂又不敢张嘴,喉咙间呜呜呜仿佛要炸裂,扭曲在污秽下的脸像极了恶鬼。
一旁的芋圆儿更是张大了嘴惊恐的望着容清。
“容清,再不济她也是长辈,你简直是太放肆了!”
人群有和季家交好的打抱不平。
容清充耳不闻,取下从屋子里带出来的镰刀指向季婆子,“滚!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季婆子脊背发凉,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现在,她确定容清失心疯了,害怕她真的胡来伤了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围观的村民生怕被连累,也哄散离开。
耳边安静后,容清眉眼才舒展开来。
“咳……咳……”
身后传来男人嘶哑的咳嗽,容清回头。
书中的男主闫旭正虚弱的扶着门框,深眸正复杂的望着她,显然什么都看到了。
他虽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发丝却一丝不苟的用灰白发带束的整齐,衣衫虽破犹整,浑身洋溢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小心着风!”
芋圆看见闫旭出来,惊呼着回过神,小跑着过去搀扶住闫旭。
容清也迈步跟过去,想着伸手帮着芋圆扶一把。
芋圆却同炸了毛的小鸡仔下意识挡在闫旭身前,哆嗦着壮胆说,“大嫂,你……你别伤害大哥,都是我犯的错,你打我一顿吧。”
容清抿了抿唇。
原身之前对芋圆非打即骂的,今天又敢这样对季婆子,应该是吓坏了。
闫旭眸子染了几分深色,把芋圆护进怀里:“芋圆还小,定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芋圆不是故意的。”容清浅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书拍了拍递给闫旭:“这本书还你,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算扯平了。”
原身书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就摔死了,这本可是闫旭最宝贵的名典。
闫旭深浅不明的瞥了眼容清的额头,伤口有些狰狞。
倒不是信口雌黄。
他接过书,没有接话,示意芋圆儿把他扶到床上。
容清挑挑眉,闫旭一句话都懒得和她多说,看来原身作孽不浅。
“这……发生啥事了?”
闫母手里提着药包跨进院子,看到一地狼藉,诧异极了。
一抬头,她看见容清正走过来,下意识的护着怀里的药后退了几步:“给阿旭买药的钱是我卖了自己最后一件绸缎衣裳,已经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