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庄晨，今年二十七岁，十八岁就在这个小城市拼搏，想着挣个老婆本就回家了，然而流年不利，原先供职的恒运公司运营不善，落了个破产的下场。
我也跟着失业了。
我在小城市开公交，3年驾龄，公司破产了，只能到处去应聘，现在的公司都是新型的混合动力公交车，我没接触过，根本开不了。
每次面试，到试车的时候，一个个都摇头，公交车司机需要对乘客安全负责，出了问题，谁都负不了责。
连续几天，我徘徊在街头，挫败感让我感到绝望，二十七岁，本该是成家立业年纪，别人事业有成意气风发，我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天在街上走着，墙上一则小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
“本公司招聘公交司机一名，要求25岁以上，能熟练驾驶XX车型，能坚持上夜班，服从领导要求，待遇从优，每三个月可获一个月奖金，年底三倍工资，工资具体面谈。”
“地址黑子店客运分站，联系人周先生，手机号XXXX。”
XX型公交车！这不正是我开了三年的车型吗，我心里一阵兴奋。
现在竟然还有公司用这种老式公交车！我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赶紧向着黑子店赶去。
黑子店离市区很远，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到，在客运公司办公室，我找到了周华，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是分站主管。
周华让我坐下，问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会开XX型公交车吗？”
我点头回道：“我叫庄晨，开XX型公交三年了。”
“好好，不错，咱们这边缺个走夜车的，144路末班车，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发车，从黑子店开到烧焦厂，一点半再返回来，包吃包住，底薪六千，怎么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开了三年公交车，这么好的待遇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天只发一次车，工资高，包吃住？
我感觉喜从天降，立刻要点头答应，周华的表情忽然有些怪异，小声说道：
“小庄，在这里开144路末班车，有几点你千万要记牢。”
我楞了愣，说道，“周哥，开公交车的那些规矩，我都明白。”
周华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说道：
“小庄，你必须每天准点，晚上十一点半必须发车！中途必须在站点停车，不到站点不开门。”
“开到烧焦厂之后，顶多停留五分钟，然后立刻返回，在返回的路上，不准中途载客，哪怕是个快死的人，你也不能让他上车，明白吗？”
“车子在路上抛锚，也不能下车，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
感觉老周的话有点过头，要真是遇上个出车祸的，我怎么说也得停下车打个120吧？
见老周眼神无比坚毅，我为了那丰厚的待遇，还是点头说一切服从安排。
老周这才重新笑道：“没问题的话，今晚开始上班吧？”
我疑惑问道：“周哥，这不用试驾吗？”
“不用不用，我信得过你！今晚就上班吧，中不？”周华看起来很豪迈，但我总感觉不对劲，这应聘流程怪怪的，一天只发一趟车，工资还这么高。
并且应聘的时候居然不用试驾，这……
良久后，我还是点头：“周哥，没问题，今晚就可以上班！”
在办公室领了一套深蓝色的司机制服，我回了一趟租房，打包行李，住进了新宿舍。
吃晚饭的时候，一个自称老李的司机，端着餐盘凑到了我身边，友好问道：
“兄弟，你是今天刚入职的新同事？叫，叫庄晨？”
我点头，说周哥安排了，让我负责开144路末班车，黑子店到烧焦厂的段长途路线。
听到我的话，老李瞪大眼睛，惊讶说道，“兄弟，你被坑了，烧焦厂那条路是能随便跑的？”
老李这话，明显话里有话。
“不碍事，一个夜班路线而已，我以前也干过，就是辛苦点而已。”我开口回道。
老李突然神经兮兮说道：“不瞒你说，这趟144路末班车有问题，几年前，开这趟线的晚班司机，鬼使神差的，拉着一车人冲进了牛角湖，全车人丧命，有的尸体，到现在都捞不回来。你说怪不怪？”
听到这话，我面皮一阵抽动，还是故作镇静说道：“老李，这是一次危险事故吧？或许晚班司机疲劳驾驶了。”
“你别不相信。”
老李脸色变得诡异起来，放下筷子，走到我身边说道，“后来第二任，第三任司机也都拉着一车人冲水库里了，半年时间，三个司机，拉着三车的人，全没了。”
我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僵了，吃惊问道：
“不会吧？这趟114末班出出了多次事故，死了几十号人，周哥为什么没跟我提？”
老李扭头，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接着说道
“这事当时闹得很凶，为了不引起恐慌，上面早把消息封锁了。”
“最近，听说公司高层换了董事，董事是个不信邪的主，才重新拍板，让分站负责人招夜班司机，把这趟144路线又重开了。”
我听了老李的话，心头越发纠结。
吃过饭，走出食堂，更让我生闷气的是，听到几个老司机在低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老周今天招了个跑烧焦厂的晚班司机，看着挺年轻的。”
“可惜了那个小娃子，这趟末班车可不好开啊！”
“谁说不是，我可听说茱萸村那边可不干净，经常闹鬼”
“喂，一个别散播谣言啊！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是你们脑子里有鬼。”
“也是奇怪，为什么这趟晚班车又重开了呢？”
“有人反映呗，茱萸村出了个有钱富豪，为乡亲父老请命，多次向公司高层反映，说村民进市区买菜，晚上没车回村，新上任的董事，又是个不信邪的主，才决定重新招募夜半司机，运营这趟末班车。”
“诶，村民们也不容易，夜市卖菜都夜里十点多，没有末班车，真是不方便。”
“可你们忘记当年三个晚班司机，全死在牛角湖的事了吗？”
“这种线路，给一万块一个月，劳资也不敢开。”
“对啊！只怕有钱赚，没命花。”
……
离开食堂，我怒气冲冲找周华询问情况，可他却一直不在。
揪着心在宿舍待了到了十一点，又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上了114路车8633的驾驶座。
握着熟悉的方向盘，手心却一直冒汗。
入职上任第一天，总不能当逃兵吧？
我咬咬牙，启动了车子，在经过门卫室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往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可把我吓一跳。
窗边，探出一颗脑袋，门卫老大爷瞪大了眼睛，正一脸惊恐的望着我！
四目相对，老大爷仿佛见鬼一般，嘴巴蠕动，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老大爷或许没想到，三更半夜，这辆死过三拨人的破车，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敢走这趟不详路线。
我硬着头皮挂挡，加油门，将车子驶离黑子店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