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聚会？谁起的主意？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他有点烦这种无休止拿同窗之情做筹码，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聚会，说白了，无非就是相互攀比一下，然后让某些个带着某些目的的人拓展一下超同窗友谊。

“你高中时期的仰慕者，我们的校花林悦茜，意外吧？”陈志斌的声音从来都是像一个破音喇叭那般刺耳和高分贝。

是挺意外的，铁卫东的印象中，她不是移民了吗？

“嗯，她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表现不出来任何的惊喜和意外，就像嚼了白蜡一般平淡无奇。

“这个，我没有问她，她只是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到。”

“到不了，我在滨城了，没有在老家那边了。”他不否认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倾慕过林悦茜，而且两人还背着所有人发生了恋情，但后来，她出国了，就没有任何联系了，青涩的爱恋总是那么美丽，而且忧伤。

现在，他更没有资格和曾经是白天鹅的林悦茜谈什么过去，或者说是回忆，而且，他也没有那种心情。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陈志斌显得很是惊讶。

铁卫东在这头苦笑了一下，可惜没有人可以看到，缓缓说道：“什么时候规定我的事情你一定要知道？”

“不是，那你老婆是不是也和你一起去滨城了？你总不能自己去那里发展吧？”

“我现在有点事要忙，回头找机会再聊。”他不想听到一切有关于李媛的话题，匆匆挂断了电话。

洗了个澡，去掉一身的啤酒味，然后走出旅馆，今天的心情本来是还不错的，因为两个电话，让他变得有点低落，幸好，他对自己的心情控制还是蛮好的，吃了东西以后，低落的情绪就消失无踪了，管他呢！山长水远的，老爷子始终会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这避无可避；同学的聚会本身不是他喜欢参与的，再说了，喜欢也没有用，一样是山长水远的。吃完饭的他，在旅馆的周边转了转，发现这里有个步行街，人流多得要命，既然没有什么事要干，那就逛逛街好了。挤进人潮汹涌的步行街，和每一个行人都擦肩而过，两边的店铺似乎没有一个是没有生意的。

不管是行人还是店家，每一个人的步伐似乎都要比自己生活的那个城市要快很多，他不由感叹这一线城市的繁华与匆忙，这是他喜欢的节奏，以前他在公司里上班的时候，总是感觉自己就像在等死一样，不单是他，他甚至感觉整个城市生活的人都在等死一般，从来没有匆忙可说，什么激烈的竞争，莫大的压力，通通没有。

这个城市不一样，连逛街的人的步伐都显得匆忙无比，像是赶着买完东西要干嘛似的，这种节奏连扫地的阿姨都是一样的，像是这个城市规定的规则，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必须遵守快节奏的规则，否则，无法生存。

步行街里的商品五花八门，要什么有什么，来逛街的人需求也五花八门，有什么看什么，反正，没有生意不好的店面，每家店都站了十个八个的人在挑选商品，道路中间还需要跟人擦肩而过，这在他生活的那个城市，只有在春节前几天的市中心，商业集合的地段才会出现这种人流。

一个小时过去了，步行街逛完了，没敢买什么，只是看看，出来后摸摸裤兜里的手机，完了，手机丢了，自己所有的通讯都在里面，自己昨天面试的工作还等着电话，自己和父母合拍的照片还存在里面，铁卫东此时想哭，他焦急地低着头看着路面，从原路找去，希望可以出现一个奇迹。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坐在步行街的入口处一个小花池边上，沮丧着脸，泫然欲哭，双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埋怨自己为什么警觉性那么低，现在好了，手机丢了，工作的事就没有着落了，昨天的兴奋和今天的期待，所有都在瞬间化为泡影了，得意忘形就是他此时最恰当的写照。

铁卫东情绪低落地往旅馆走，现在是下午的三点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面无表情地走在路上，脑海里完全是空白的。

他长得可以说是一表人才，一米七八的身高，平头，脸庞棱角分明，粗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厚实，不胖，也不瘦，刚刚好，这得归功于他大学那几年的光阴，参加了很多运动，还学了好几年的搏击，所以他的身板看上去是很健硕的，路人对他的第一印象肯定是：哇，这小伙长得真精神，高大帅气。

现在可没有这精神头，给人的感觉就是整个人是萎靡不振的，不要说精神头了，连活人的感觉都快找不到了，垂头丧气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几百万似的，路人一见，恨不得离他远点，貌似小风一吹就可以把他吹倒一样。

回到旅馆，他往床上一躺，像一具死尸一般，动也不动，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此时的他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将工作辞掉了，更后悔来到这个城市，再怎么说自己在生活着的那个二线城市里也有一份不错的收入，满足得了自己的生活和供房，年终一份奖金还可以存下一小笔积蓄，现在来到这个城市，不但找不到一份工作让自己稳定下来，连自己的手机也弄丢了，虽说手机不值什么钱，但有太多重要的东西存在里面了，他心里骂着生产和制造智能手机的人，将每个人的生活和所有的信息都绑在了一部小小的手机上了，解放了大脑，却束缚了人生。

跟咸鱼一样睡了一个晚上，昨天连晚饭都没有吃，醒来的时候，感觉饥肠辘辘，洗了一个澡后，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时，突然想到，房费好像又要缴了，这样下去，很快他就变得身无分文了，还是不住旅馆好了。

主意打定，立马收拾好衣物，退回了押金，离开了这个他来到滨城后的第一个驿站。

找个地方吃了个快餐，然后，又找了个手机店，重新买了一部一千元左右的智能手机，骂归骂，用还是要用的，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这个世界讲究的就是信息快速流通，掌握一手信息就是赢家，这个道理他懂，所以就算再难，手机这沟通的桥梁还是要有的。

他是个做事条理清晰的人，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目前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可以让自己落脚的地方，工作的事只有等自己安定下来后再考虑了。

那个简单的背囊伴着他慢慢地行走在这个城市的道路上，看着行人匆匆忙忙的经过，看着汽车飞速驶过，看着钢筋水泥构筑的高楼大厦，看着自己脚下的路，这一次，他茫然了。

他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去，只是一直走着，走累了，就在路边歇歇，走到晚上，饿了，就在路边买个面包和买瓶水，吃了喝了充饥。

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熟悉的道路，连空气都是陌生的，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一切都是陌生的，也是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