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即使在屋外也能清楚地听到，还有那自小便未曾见过几面的母亲冷淡又带着厌恶的声音，像一根根小小的松针，扎在身上不太疼，但总归会让人刺刺的不舒服。

门被人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那是柳千怨的父亲，柳应。

“爹。”柳千怨微微颔首。

“阿怨，爹……”柳应闭了嘴，眼中蓄起并不十分起眼的愁绪，看着面前相貌酷似爱妻的小儿子，一度欲言又止。

柳千怨似乎看出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没关系。就算她不愿见我，我不是还有爹吗？”

柳应长叹一声，“可她毕竟是你娘……”说着，他表情有些痛苦，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后悔，“若是当年，我没有做错事情，如今的一切便不会是这个样子。”

风轻轻地吹着，柳树柔软的枝条微微摇动着，似乎在感受着微风的温度。

“我只要有爹就够了，其他的，我并不在乎。”柳千怨微微垂下的眸子漂亮，眸中情绪模糊不清，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所谓，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他隐在衣袖后的手指，却轻轻地动了，继而攥在了一起。

柳应沧桑而成熟的眼中带着不显眼的疼爱，拍了拍他的肩，嘴角略微扬起，“她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毕竟你是她的儿子。”顿了顿，他收回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玉质的牌子递给他，“爹不日便要离开，这金库的钥匙便交给你了。放心花，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柳千怨微微点头，接过钥匙，“好。”

离开了母亲的梅花小院，柳千怨回到了清苑。

清苑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红的花瓣随着微风落了满院。阳光似乎也沾了花香，飘着淡淡的清甜味道。

他长得像母亲——爹从小就这般说，只是他却未曾见过自己那个母亲几面，甚至如今连她的模样都记不清。

他那时尚且年幼，不懂。

直到慢慢地长大，才从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那里知晓了原委——因为母亲不爱父亲，所以生出的他，是母亲一生的污点。

他渐渐地不再渴望那个女人的疼爱，他狭窄又昏暗的世界里，有父亲一人足矣。

桃花擦过他精致的侧脸，斜映着浅金的光，美好的不似真人。

“公子……”

细小柔媚的声音响在耳畔，柳千怨微怔了下，看向不远处的院墙。

暗红色的院墙上，半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眸，干净澄澈，一眨不眨地盯着桃花树下那修长的人，不住地看。

“是你啊。”

柳千怨好看的唇不自觉地弯起，姑娘眼中的清澈柔软了他清风朗月般的眼眸，隔着丝丝缕缕的飞花，煞是好看。

他看着摇摇晃晃翻上院墙的浮萱，不由失笑，“放着正门不走，怎得非要翻墙？”

浮萱轻巧地落下，提着桃红色的裙摆小鸟一般朝着柳千怨飞来。她脸上的妆已经卸了，只是那双透着浅红的眼眸依然泛着狐狸般的妖媚，与她清澈无比的瞳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人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目光。

“正门人太多啦。而且我刚刚见到了好几个跟我一样来找公子的姑娘，都给堵在门外了，我怕他们也不让我进。”她似乎是有些小委屈，撅了撅嫣红的嘴唇，“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公子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