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我也没搬家了,还是天天坐几个小时地铁折腾。
有一天下班,回到家,走到门口,看到有个工人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
我走近一看,是我爸。
「爸?」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他穿着长衣长裤,朝我笑得有些拘谨。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我爸赶紧过来,帮我拎过手里的菜。
「跑门店,耽搁了会儿。」
我看着他头上还戴着安全帽,完全是一副才从工地回来的模样。
进了门,他把菜放在鞋柜上,轻声道:「我在城里找了一个工作。」
「哦?什么工作?」我有些意外。
「别人装修门面,我刷墙。不远,就这附近。」他笑着说。
「就这附近?那你不是可以经常过来了?」
「嗯。」
他说着又退到门外,就站在门口开始脱外套,和裤子。
「爸,你进来换啊,你站外面干吗?」我赶紧阻止他。
「我里面穿了一套。」他指了指里面的 T 恤,「工地上的衣服脏。」
「脏了洗洗就行。」我有些急。
他却直接把衣服放进一个塑料袋,放在门口。
「会把地弄脏。」他指了指屋子内一尘不染的地板。
「不会!」我又急又气,「你把衣服就这么放外面,别人拿走了怎么办?」
「不值钱,没人拿。」
他说着把鞋也脱了,光着脚就往屋子里面走。
「屋子倒是挺大的。」
「你别光着脚啊,你把拖鞋换上。」
「行,我先去冲个脚。」他说着拿着拖鞋就往浴室走。
我看着门口的塑料袋,心情复杂。
我跟了进去,他简单地冲了几下,又把脚擦干,才穿进拖鞋里。
然后提着我买的菜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我来吧。」
其实在老家,我爸很少做饭的。
除非家里来了很多亲戚,那种大排场,我爸才会出马。
所以,我看他洗菜也不是那么熟练。
「你去歇着。」我爸却固执地不让我插手,非要一个人埋头在那里做。
我拗不过他,只好在厨房站着跟他聊天。
「爸,你来城里,陈玉,妈一个人搞得定吗?」我问他。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最近听话了很多,你妈可以的。」
「哦。」
「那你要在城里待多久?」
「几个月吧。」
几个月?印象中,我爸都是在近的地方干装修,为的就是照顾家里。
城里可不比乡下,想回去还得折腾几个小时。
他怎么兼顾?
晚上,我吃着我爸的菜,心里还是挺幸福的,但幸福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安。
睡觉前给我妈打电话,我妈才告诉我实情。
「巧什么巧?你婆婆打电话让我们去照顾你,你爸又是好几晚没睡好觉,托了好多人找关系,联系到城里的装修,故意找了离你那儿近的地方,方便照顾你。」
听到这,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都说了,我可以的啊,你们不听。」
「做父母的,哪个不担心孩子,你爸是怕你一个人在那边受委屈,颠颠跑过去给你做饭,你妈我这辈子都没吃过几次你爸做的饭。」
「那你们在家怎么办?」我声音有些哽咽。
「能怎么办?人总要活着,你别担心家里了,好好养胎。」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想到晚上回家,看见我爸站在门口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提着东西等了多久。
想到他固执地要在外面换衣服,就怕弄脏了地面。
我突然意识到,我虽然住着这个大房子,但我是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我爸比我还要清楚。
所以他才会那样不自在,那样不能随心所欲。
他折腾到城里工作,下班穿着脏得不行的工作服,挤地铁的时候,该遭受了多少白眼啊。
他只是心疼我啊……
想到这,我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我不知道,我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坚持要嫁给顾霄,我这些年的执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太自私了。
哭了一会儿,一看都快 1 点了,我吓得立马止住了眼泪。
早上还得 6 点半起床,去坐地铁,才能赶上八点半的考勤。
我爬起来洗了一把脸,立马睡了。
成年人,连哭都不是随心所欲的,我在矫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