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陶兢心情不错，跟随着吉普车内的车载音乐轻声地哼着，这是上世纪的一首曾经红极一时的音乐，是他的最爱，就算过去这么多年，听起来也十分不错。

“现在的音乐就是一坨狗屎。”

陶兢讨厌那些内区所谓的“歌唱家”，他们创作的作品软趴趴的，只有那些没有品味的人才会喜欢。陶兢喜欢上世纪那些音乐作品，就算过了一百多年，一旦听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就会扑面而来。

塞给士兵的小费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在士官们放松通行许可之后，他是第一批离开的人。远远将那些不会变通的榆木脑袋甩在了身后。

但是他也有担忧的事情。

一路上，他通过电脑给买家发送着信息，无非就是：因为不可抗力，无奈拖延了一些时间，还望见谅。

之所以态度摆的低微，是因为自己违约在先，两天前自己就应该将超凡遗物送到卖家的手中，可现在自己还在路上，黑市上对于许多东西都有着严格的把控，其中信誉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原因无他，黑市上许多东西都见不得光，甚至黑市中的卖家和买家许多都是亡命之徒。

所以在这个行业如此混乱、无序的情况之下，信誉就显得弥足珍贵。黑市网站上对于失信的处罚力度空前强大，不仅账号会永久封禁，情节严重的话，网站还会颁布巨额悬赏用来惩罚失信人员，有大把的亡命徒乐意挣这笔外快。

眼下，买家已经有权利向网站投诉自己的失信行为。所以陶兢给对方发了不少信息祈求卖家的宽恕。

可糟糕的是，对方一条消息都没有回复，这让陶兢心里没底，不得已将油门踩到底，超大排量的吉普就像是一头怪兽，在崎岖的路上咆哮着向前狂奔。

终于，赶在日落之前，陶兢抵达了目的地。

矮矮的居民楼、嘈杂的人声、皮肤晒得黝黑的人们、街边臭水的味道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狼狈的时候。

这里会住着能买得起超凡遗物的人？

陶兢心中充满疑问，但是并没有细想，他并不关心，反正买家早早就付过钱了，至于钱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他不在乎。

陶兢从车上拿下一个小盒子，随即下了车。

路人见起初对吉普还是有些指指点点，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昂贵的车了，可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身上如铁塔一般隆起的肌肉之后，纷纷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陶兢大跨步走进楼内，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陶兢眉头皱起，超凡遗物并不便宜，一般买家都会在家等待货物送上门，此时买家显然不在家，并且之前联系他也没有任何回复，此时看来颇有些不同寻常。

他闭上眼，细细感受。果然，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出事了。”

没有丝毫犹豫，陶兢一记肘击，巨大的力道将那扇上了年纪的门直接砸开。

下一刻，房间内的一切映入陶兢的眼帘。

躺在地上的尸体，溅射得四处都是的血迹，翻得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地上那把断成两截的电锯，无一不提示着这里发生过一起惨案。

“这下麻烦了啊……”陶兢捏了捏自己有些塌陷的鼻子，无奈地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闭上双眼，双手触地，随后开始快速耸动自己那硕大却有些塌陷的鼻子。

“血的味道很淡了，至少一天之前。”

“还有一个人的气息。”

“是个男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嗯，还有很重的狐臭。”

“再往前还有个女孩的气息。”

“奇怪，女人身上带的味道怎么这么有年代感，简直像是埋了几十年的酒窖中黄泥的味道！”

……

过了一会儿，陶兢停止了嗅觉，睁开双眼。

他初步断定，这是一场仇杀。凶手是一个拥有狐臭并且手上染着不少人命的刽子手。他身上的血腥气堪比屠宰场里面宰杀了几十年畜生的老屠夫。

而那个女孩，时间点和死者的时间点对不上，陶兢并没有在意。

“将这一切报告给当地的警局吧，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倒是网站那边，该怎么办……”

超凡联盟网站对于这种买家在收货之前死亡的情况并没有过多的描述，但是自己还是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去解释，毕竟杀人越货的事件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就当他打开门把手，准备出去报警之时，突然他浑身一震。

接着陶兢站在原地，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到眼前这个死去的年轻人身上。

宁浩的身上穿着一身便宜货，此刻胸口还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血迹洒在各个角落，点点暗红，像是一幅猩红的墨水画。

陶兢缓缓靠近宁浩的尸体，随即弯下腰，让自己的鼻子靠近一些。

“见鬼！见鬼！”

陶兢整个人像是一根弹簧一般弹起，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

“他还……活着！”

……

水，很深的水。

下沉，不断地下沉。

一幕一幕奇异的画面不断的闪过。

年迈的老人亲吻圣阶，圣阶顶部开始不断往外溢水，那水鲜红无比，一层一层漫过洁白的大理石台阶，天上挂着漆黑的太阳。

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赤着脚走向巨大的王座，王座之上是狰狞的白色恶鬼，头戴皇冠的女人匍匐在它的脚下。

寂静的荒原之上矗立着山脉一般的巨树，树上长着白色的人皮，无数的枝干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那是一张一张面带笑容的笑脸。

突然，宁浩停了下来，他无法再下沉了。

我死了么？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宁浩努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乳白色的玉质圆盘。

这是……箱子中宁小鹿落下的。

此时的圆盘后方的洞孔之中探出一根根的小倒钩，锋利的倒钩刺入宁浩的胸口，鲜血从胸口泊泊而出，随后没入圆盘之中。

宁浩伸手去触碰那个圆盘，出乎意料地，圆盘被打开了，内部分为两面，上方是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泛黄，上面是一个女人，带着遮凉帽，对着镜头比了一个“V”的手势。女人像是为了躲避太阳，脸隐在帽子后面，看得不真切。

下方是一个机械装置，上面显示着一个时间.

364天12小时。

这个日期是什么意义？

宁浩脑海里闪过无数疑问，但是毫无头绪。

宁浩将目光投向那幅离自己最近的画面。那棵白色的树。

只是看了一眼，宁浩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了进去一般。那种庞大的吸引力就如同沙漠中走了几天几夜濒死的旅行者见到了水源，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望让宁浩不自觉地走向那幅画面。

当宁浩走近之后，才发现那棵树并不像是静止的树木，反倒像是一个动物！白树整体按照一定的频率一张一翕，白色的人皮下方是一根根经脉，他们伴随着大树的呼吸，不断地张弛，经脉之中仿佛有血液流动。

这是人间不该有的画面，宁浩心想。

下一刻树上挂着的像是果实一般的一张张人脸接连睁开了眼睛。他们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用阴冷的眼神凝望着站在树前方的宁浩。

随后一根空荡荡的树枝笔直得刺向宁浩的后背。

“啊啊啊啊！！！”

宁浩发出痛苦的嚎叫，他的面容完全扭曲，那树枝坚硬无比，像是一把尖刀刺入宁浩的脊椎。巨大的痛苦从身体各处传来。

随后宁浩胸口处的圆盘闪过白色的光芒，照片上的女人在白色光芒的映衬之下圣洁无比。隐藏在帽檐下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是神秘无比。

随后一股一股浓稠的液体顺着大树躯干上粗壮的经脉缓缓流淌，经由那根枝干，注入到宁浩的脊椎之中。

整个过程，圆盘都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渐渐的，宁浩的眼中的瞳孔颜色逐渐变为金色，胸口那泊泊而出的血液也变为金色，一股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经此，吾赐予你不死，生生世世，奔流永不息。”宁浩开口。

“轰隆隆！”远处传来巨大的雷声，像是对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语的警告。

荒原之上，除了宁浩与那棵巨树外再无他物。

此言像是身后的巨树对宁浩的赐福。

又像是宁浩对身后巨树的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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