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宁一惊:“怎么回事?”说着就要去扒落央的衣裳。
落央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就挡,但她哪有闻初宁动作快,肩上衣衫被闻初宁一把抓了下来,露出了大片的红肿淤紫。
闻初宁眼色变了,伸手就去解她腰带,落央看挡不住她,起身就想躲到一边去,却没料到另一边陈细细直接一把按住了她。
闻初宁已经眼疾手快的解开了腰带,把衣裳往后一掀,后背一道道新的摞着老的,触目惊心的鞭痕就露了出来。
那伤口老的已经成了一道月白的痕迹,新的才刚刚愈合不流血,还有的伤疤已经开始流脓。
菱兰扑过来,抖着手试着那伤口,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了下来:“你不是说他不打了吗?你不是说大娘子也不为难你了吗?”
落央忍到现在,知道瞒不住了,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连哭的时候都压抑着,似乎怕被人发现似的。
“畜牲,妈的敢家暴!”闻初宁咬牙骂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我去跟闻翠翠说,不准你回去了。”
“初宁你站住!胡来会害死落央的!”菱兰在她身后喊道。
听到这话,闻初宁站在门边停住了脚,顿了顿才艰难地转过身,看向菱兰:“难道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
“能做什么?”菱兰抹了一把眼泪,“我们是贱籍,落央已经嫁过去了,到那边就是人家的人了,你这样冒冒失失就想把人留下,怎么可能?若是闹起来,遭殃的还是落央。”
眼泪突然从闻初宁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在那一瞬间有些慌乱,这样强烈的情绪袭来,这具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陌生感,她几乎觉得控制不住。
“那我们上门去求求他们行吗?”闻初宁小心的问道。
从小到大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孩,从来都是浓烈张扬、飞扬跋扈的。她站在那里流着泪说出这一句的话的时候,屋里的其余三个人,心上同时震了震。
“小姐。”陈细细心疼地去牵闻初宁的手。
落央一边流泪,一边挤出笑容对闻初宁说道:“我们初宁长大了,能听进姐姐们的话了。没关系的初宁,忍忍就过去了,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忍忍就过去了,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让它赶紧结束吗?
但如今这个社会,等级森严,即使她有两世的记忆和头脑,对于落央如今的境遇却仍是束手无策。
闻初宁站在那里,仔仔细细看看着落央的脸,有细小的纹路开始从她的眼角向四周散开,眉眼之间甚至有了一些苦相,已经不复曾经的风华。
原身的记忆里,落央清丽脱俗、能诗会画,是楼里最有才情的一位女子。
闻初宁如今到的这一个朝代,不是前世历史书上出现过的任何一个时代。
这一片大陆上,有五个彼此掣肘的国家。金兰城位于其中的兴元国东南角,和周边另外四城一起属于郢州,养着兴元的大殿下——敬王顾锦殊。
兴元大殿下,早年跟着兴元王东征西战,受伤残疾,因而直接就退出了储位之争,在郢州当了个闲散王爷。
当年金兰城的怡红楼七仙女,在郢州名噪一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性格迥异的七位姑娘,在外人眼中是卖笑为生的娼妓,但是在原身的眼里,却是长姐如母,是最亲的家人。
她们是在当时群雄割据的乱世里,陆陆续续被闻翠翠买回来的女孩子里面最顶尖的几个,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所以当年挂牌迎客之时,怡红院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这七位姑娘都比闻初宁大,一直把闻初宁当亲妹妹宠,把闻初宁惯的连闻翠翠有时候都看不下去。
她们记忆里有过安稳平静的生活,后来战乱开始,人生便只剩下了颠沛流离,父母亲人死的死,散的散。所以闻初宁美好的粉白团子的样子,才会让她们视若珍宝。
落央虽然是七个姑娘中的大姐,但在闻初宁看来年纪也并不大,要知道在原先的世界,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女子最成熟优雅的年岁。
但是在这里,却代表了年老色衰爱弛,她周身弥漫着一股哀愁,让人看了不住的心疼。
闻初宁把目光从落央的身上移向菱兰,一言不发,但是忧心藏在了眼睛里,两位姐姐顿时懂了她在担心什么。
“别怕,初宁。”落央安慰她道,“人跟人不一样的,你菱兰姐姐嫁的会是一个好人!”
闻初宁冷笑一声:“好端端的嫁什么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落央扣好身上的衣服,起身把她拉进了里间,并不去多想自己的处境,却转脸问陈细细:“今天那王公子是怎么打击她了?菱兰说她昨晚还念叨今天要去广鸣寺里偶遇王公子的,怎么这会说的都是丧气话?”
陈细细不敢说亭子塌了把闻初宁都埋了,不然这七个人连同闻翠翠能轮流过来把她埋怨一遍。
陈细细嗫嚅道:“要说今天还一点不好的话都没说呢,那平日王公子什么样的厉害话没说过,哪次见小姐上心了,她自己还说要越战越勇来着。”
落央这就纳闷了,和菱兰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在闻初宁边上坐下,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闻初宁心中叹口气,得亏这身皮子和记忆没有半点差错,由得自己折腾,不然就这几个人根本别想瞒过去。
她往后一倒,躺在了床上,双手交叉垫在头底,出神地望着上面的粉色帐幔,丧气地说道:“就是突然悟了!”
“悟?”去了趟寺庙悟了?菱兰大惊失色,“好端端的你是想出家?”
“……这个真是想多了。”
师父要是知道她想去当尼姑,估计能气的跑到她坟头跳爱的恰恰舞!
“那是怎么回事?”菱兰和落央一左一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王公子不追了?”
“不追了。”闻初宁笃定的说道。
“为什么啊?”菱兰疑惑地问道,“其实按照他的家世,若是真敢力排众议娶你为妻,你自己又那么喜欢,倒真是一桩好事。”
“没为什么,就是突然不喜欢了,觉得不过如此!”
菱兰和落央又相互看了一眼,落央想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今天在路上,是不是遇见了别的什么人?”
陈细细一听这话,手掌一拍来劲了,嘿嘿笑道:“要说还是姑娘们了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