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自然认得眼前的两个人了,一个是负责殿前扫洒的,一个是膳房里帮役的。呵,原来是这两个人呀,藏的可真够深的。前世还就是这两人跳出来指认她呢。
“太妃娘娘,我看这两个小婢女还算机灵懂事,不知您意下如何呢?”翠茵领着那两个宫婢上前来回禀。
那两人垂下脸,恭恭敬敬地齐齐行了礼:“拜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慕颜定睛地看着那两人,样子嘛,确实一般,放在人群里还真难一眼找出。这看着乖顺的模样,可低头的一瞬间,眼底的那一抹算计,可没逃过她的眼睛呢。
慕颜笑着看着翠茵:“翠茵姑娘挑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这两人看着也甚是温顺乖巧,不如,”
慕颜顿了顿,将目光转向许淑妃道:“就送给许淑妃好了。”
许淑妃面上一僵,她看着慕颜似笑非笑的神情,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妥。
她勉强扯出笑意,说:“太妃说笑了,这是陛下送到您宫中的人,臣妾怎敢随意接受呢?”
慕颜斜靠着浅金色锦垫,漫不经心道:“许淑妃如此替哀家着想,哀家也没什么可相送的。翠茵是你的贴身婢女,她亲自挑的人,哀家心想,这自然也是合你心意的。
再说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更何况后宫呢?
所以,这两个宫婢在你宫里或是在哀家宫里,对皇上来说,可有什么差别吗?”
“是没有什么差别。”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屏风后面传了过来,慕颜还没得及细想,就瞥见一抹明黄色龙袍从绘着兰草的四连扇紫檀屏风后款款而出。
“参见皇上。”许淑妃见来人是皇上,眼里闪过一抹喜色,率先行了礼。
慕颜面露疑色,皇上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过来呢?她正要起身行礼,低沉的男声再次从头顶上方传来。
“颜太妃还在病中,无需多礼。”李凌萧走到许淑妃跟前,虚扶了一下她,说:“爱妃也无需多礼。”
他稍一停顿,接着道:“朕觉得颜太妃说的甚有道理,既然太妃要送你两个宫婢,你收下就是了。不过两个宫婢而已,你一直推脱,岂不显得朕小家子气了?”
“是,陛下,臣妾谨遵旨意。”许淑妃欠身行了礼,将怒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这人好不容易才安排进去的,现在又要自己带回去,她心里怎能不气!
不过,能看到皇上,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她可是有半个多月没见到皇上了。皇上一直对男女之事不太热衷,她自嫁入东宫开始,皇上就时常因处理公务而夜宿书房。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尚无所出。
“朕刚去看了钰昭,发现她又长大了一些。看来颜太妃照顾的甚是周到。”李凌萧眼底带着几分柔意,唇角微微往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慕颜看着李凌萧那眼里极力隐下的喜色,心想,他,其实是很喜欢小孩的吧。以前每次来看昭儿,眼里总是欢喜的。连带着,对她也都是温温和和的。
许淑妃见皇上心情不错,喜上眉梢,开口道:“臣妾近来新学了几道糕点,不知陛下可否赏光品评一二呢?”
她微微低着头,可面上的期待之情藏也藏不住。
慕颜端详着盛装的许淑妃,高髻上簪着几朵大小不一的黄蕊红海棠,仿佛还在滴着露水。朱色纱罗披帛下,鹅黄色的长裙缀满忍冬和云鹤的花纹,衬托出一段凝脂白玉般的丰腴胸脯。
她在心中暗叹,许淑妃还真是个懂得展现自己的长处的人。
单算这一世,慕颜进宫也一年有余了,先皇的那些佳丽,她不敢说全部见过,但是也见过上百个了。若是把许淑妃放在这一众女子当中,其实,是欠里点姿色的,很难把她列为美人。
再加上,她与皇上同岁,想来已经是二十五岁了,这个岁数在那些如花般的娇嫩少女当中,又缺少了点竞争力。
然而,她却是个懂得在着装上下功夫的人。
她的长裙似襦裙,又似石榴裙,是介于两者之间,又或者可以说是融合了二者的长处,独创出的一种长裙样式。这样婀娜的样式,将她的细腰紧紧地束住,衬托得那胸脯更是丰腴饱满了。
成功地转移了他人的关注点,忽视了,她的平平姿色。
慕颜偷偷地瞄了一眼李凌萧,见他一直看着许淑妃,她在心里暗暗吐了口气,想着,终于可以送走两尊大佛了。可谁知,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既然爱妃如此诚意邀请,朕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也不用舍近求远了,颜太妃这里就有膳房,你就地取材,随意做一些就好了。最重要的是,爱妃不要累到才好。”李凌萧面不改色地说着。
慕颜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肉麻的话,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凌萧对这个许淑妃八成是无感的。不然,人家都那样**裸地邀请了,他怎么还会无动于衷呢。他会对面前这个勉强算他妻子的人和颜悦色的,估计也是因为前朝的关系吧。
许淑妃的父亲,许贤义为翰林院典簿,他那样的人,可说不上是朝廷重臣。但许淑妃的祖父,许老太师却算得上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他可是两朝的帝师呢,曾经教授过先皇和现在的皇帝,要不是前几年因身患重疾过世了,想来,现在还是皇上的座上宾呢。
许老太师不仅仅学识渊博,还是个十分温厚善良的人。先皇在位时,他坚持上书,极力请求皇上在各地广设学堂,少收或直接免收束脩,让平民百姓的孩子全都有开蒙学习的机会。
现如今,全国各州、郡、县几乎都设有公办学堂,平民百姓也获得了与富家子弟平等的学习机会,都得好好谢谢这位许老太师呢。
可惜了,这许典簿和许淑妃一点都没有遗传到许老太师的善良仁厚,都是虚伪狠毒之辈。
许老太师的一世清誉,就这样,毁在了这两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