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舒注视着还未近身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的气息的老乞丐,看不出颜色的衣衫像破布条一样挂在瘦骨嶙峋的身上,短了半截的衣袖中露出的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小半边的的破碗,一条裤腿只到膝盖,不规则的缺口吊着几缕碎布随着老乞丐的步子晃动着,露出的小腿和胳膊皮包骨头,光着一双同样瘦如干材的脚,一步一步的挪向卿云舒几人。
“贵人,可怜可怜老叫花子,赏老叫花子一个铜板吧。”
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卿云舒提着的心暗暗放下几分,冲林嬷嬷微微点了下头。林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碎角银子放在老乞丐的破碗里。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叫花子咧着嘴,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抖抖索索的把银子塞到怀里。眼睛却在卿云舒身后的巧兰几人身上转了几转。
“贵人深夜带着公子小姐在此处,想必是没找到住宿的地方吧?”不等卿云舒回答,又道:“贵人如果不嫌弃,老叫花子有个亲戚的院子空置着,如果贵人信得过老叫花子,今夜就先将就着落落脚,总好过贵人和公子小姐在这街头过夜……”
卿云舒犹豫着没有出声。
“贵人放心,老叫花子是受人之托,专程在此等候为贵人引路的。”老叫花子摸摸索索的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卿云舒。
卿云舒一手抱着安锦忆一手接过字条,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一遍收到怀里。
“那就麻烦老人家带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贵人是大善人,能为贵人跑腿是老叫花子的福气,老叫花子这两条腿不值钱,贵人跟我来吧。”
老乞丐唠叨着越过卿云舒几人佝偻着身子向前走去,步子比刚刚过来时快了几分。
林嬷嬷拉住正欲跟上的卿云舒,一脸担忧。
卿云舒转头给了林嬷嬷一个安抚的眼神,抱着安锦忆跟上老乞丐。林嬷嬷只好和抱着安景彦安景和的巧兰、云坠忍住心慌一起跟在卿云舒身后,林嬷嬷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路警惕着环顾着四周。
卿云舒暗暗思忖,纸条上的字迹和早上提醒她有人要放火烧墨韵居的纸条上的字是一样的。写字条的人既然帮她躲过了这场火,就没必要再在她逃离的路上害她。
只是这暗中传消息的人会是谁呢?
老乞丐带把卿云舒一行带到一处院门口就离开了,院子里三间草房是居住的正房,正房西侧靠着院墙的地方有一间厨房连着一间草棚,棚子里凌乱的堆放着一些东西,藏在夜幕中看不清是什么。
看上去确实像是很久无人居住了,屋子里破旧的家具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林嬷嬷和巧兰、云坠手脚麻利的打扫出两间睡房,一行人也就算暂时有了栖身之地。
除了头一日让巧兰和云坠偷偷出去给尚未痊愈的安景辰抓了几副药,顺便置办了些吃的和用的,这几日卿云舒就一直紧闭院门,虽然条件差了些,三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却觉得处处都新奇,还算安稳。
卿云舒暗自盘算着接下来日子该怎么过,从安家带出来的银子不算少,但也经不住日复一日的消耗,如果长期没有收入,终归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再说她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小院子里。万一苏氏母子发现她们没被烧死肯定会找她们,她们又能在这里躲多久?
想到苏氏母子卿云舒咬紧了后槽牙,这对恶毒的母子真把她卿云舒当病猫了!伤害她可以,但是连三个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苏暖琴算是触碰到她的底线了,这个仇她一定会报!
林嬷嬷正在厨房准备几个人的午饭,巧兰蹲在棚子下洗着几人的脏衣服,卿云舒拉住疯跑的安锦忆拿起**水的毛巾擦干净她脸上的灰尘和汗水,一松手她就又跑去和安景彦疯闹起来。
卿云舒正要去厨房看看安景辰的药熬的怎么样了,就听见院门外响起敲门声。
云坠端着药从厨房走出来,卿云舒接过药示意云坠去门口看看。
卿云舒坐在院子里哄着安景辰吃药的间隙,望向院门处,云坠隔着门缝看了看,跟院外的人说了句什么就转身回来了。
“夫人,是海云天的沈大掌柜沈牧。”云坠贴着卿云舒微弓着身子压低声道。
卿云舒疑惑的看了一眼云坠。
云坠解释道:“海云天是安家的。”
“几个人?”
“奴婢只看到沈掌柜一人。”
卿云舒垂眸想了想:“你去把林嬷嬷叫来。”
云坠转身往厨房走去。
卿云舒的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向院门,透过门缝依稀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门外,自那日她们在这里住下,一直不曾有人来过,沈牧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莫非提醒她有危险的那人就是沈牧?可家宅内院的事沈牧一个酒楼掌柜是如何得知的?
若不是沈牧,那他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卿云舒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紧张起来,此人是敌是友?
“姑娘,沈掌柜原是公子的外祖父沈老爷的人,据说沈老爷对他有大恩,沈老爷去世后这沈掌柜就主动跟了公子继续打理沈老爷留下的生意,公子曾说过这沈掌柜是个忠实可靠的,姑娘不妨见一见。”
林嬷嬷听云坠道来的是沈牧,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如果沈牧能为姑娘所用,或许就能…….
“你去带他进来吧。”
卿云舒转身把药碗放下,拿起帕子轻柔的擦干净安景辰的唇角,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林嬷嬷带着沈牧到了跟前。
沈牧略弓着身子,眼眸微垂,端端正正的站在离卿云舒三尺开外的地方。
卿云舒淡淡的目光审视着沈牧。
这沈牧看起来也就四十露头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藏青色儒雅长衫朴素却不失体面,透着的沉稳和睿智的脸上似乎有着极力克制着的激动,半垂的眼帘下初看没什么,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眼底泛着一丝愧疚之色,眼眶微微泛着红,此刻对着卿云舒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