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走廊上,余海第一次走在上面感觉到轻松宽敞。他靠着墙旁的长椅坐下,双手自然的搭在腿上,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
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往办公室里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声音,除了断断续续的高跟鞋和地板发出的碰撞声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当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走出门口,喊上了余海的名字,
他起身走进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办公室,他甚至还幻想里面是否有那个会说话的蓝星。
办公室里,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玄幻奥妙,里面空间不大,和普通的办公室区别不大,甚至还更简陋,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高科技产物,没有耀眼的白灯,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木桌和两把椅子,还有桌上的一个普通的文件袋。
“来,余海,坐。”
说话的正是韩英平,在他的认识里,她是这个组织最高领导的存在。
只见她坐在一方,双手很自然的交叉,显然她在这里坐着等余海很久了。
她接着说,“余海,你很出色。”
其实现在余海想知道的不仅是关于他父亲的,还有刚刚在最后比赛的那些事情,无一不让人怀疑,组织有问题。
他有太多想说的话挂在嘴边,但不知从何说起,想问的问题在脑子里到处东跑西撞。
“我……”
韩英平打住他说,“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想知道的我慢慢告诉你。”
这个中年女人散发的气场压得余海喘不过气,说话中带有沉着冷静,却句句有力,让人无法反抗。
说罢,她将桌上的文件推向余海,示意他看。
“你的父亲叫余生,这个文件是二十年前在你父亲身上发生的事,也是你看见蓝色发光的星星那次。”
“二十年前,是人类第一次发现塔克星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访,便派出了一支队伍出去接应,你父亲就是其中的队长。”
“你父亲是一个很出色的战士,你像他,甚至比他更优秀。”
说着她便将目光转向天花板,慢慢吐出一口似乎叹了许久的气。
“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兵。”
余海拿起桌上的资料,手掌抚摸过那粗糙的皮革,解开那个用细绳缠着的文件,一张张照片和文件被他抖了出来,摊平在桌上。
他仔细的看着每一张照片,有和队友的合照,照片中的人举着酒杯表情洋溢着欢悦。有他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幸福……他父亲的形象,只有在梦里出现过,看这些照片的时候还是能区分出来,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伤感。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我的梦!”余海将目光转移到面前这个女人脸上,等待着她的一个合理的答复。
“因为,在你的记忆里,遗漏了太多重要的信息,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你父亲。”
余海没有作答。
“你父亲的失踪我们深感抱歉,我们只能通过你的潜在记忆来获取对你父亲的了解,当然还有为什么塔克星人要把蓝石交给他,这一直都我们想知道的。”
“孩子,有些事情我不得不给你说清楚。现在这个世界上,不像十几年前那么简单了,现在我们面临的难题是,我们地球人是否能够自保。很多事情,对于那些普通百姓而言,他们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是什么,我也就不给你解释了,你梦里的,是真的。”韩英平眼睛一直看着余海认真的说着,不像是在说谎。
余海眉头紧皱,一脸狐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韩英平,他表情严肃的说道:“那我妈呢?”
“和你朋友说的一样,被我们治好了,现在在家休息。”
“家?”
“在哪里?”
余海的家在梦里,不在现实里,他当然想念自己母亲,那是他心心相念的人,是当父亲离开后一直陪着他的人,他一直都觉得这是一种幻想,一种美好而温馨的幻想,若要把这幻想搬进现实里,他还有点不能接受,准确的是不敢相信。
“你的家,你不是知道吗?”随后韩英平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看着余海,并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推向余海。
余海刚刚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他拿起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
“您这是……”
韩英平露出一点慈祥说道:“这么久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余海拿起纸条,将它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兜里。这个纸条,现在是他的唯一感情线索。
余海开始慢慢的学会了理解组织,如果宏观来看,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韩英平继续说道:“余海,你是我们组织的人,你应该是有相应的意识的。为了更多的了解你父亲和蓝石,有个任务你不得不接。”
余海求之不得,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团聚,对于他的父亲余生,他身上还有太多谜底,他想知道,当年,在他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任务?”
“拿回蓝石!”
“……”
许久,余海从办公室里走出,用手翻着衣兜,再次检查了那个写有位置的小纸条。他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即便如此,他脸上也没有显露出半点高兴,甚至还有丝犹豫。他回想起梦里的母亲的模样,不知道现实是不是和梦里一样,是一个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女人。
当余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后,刚刚那个简陋的办公室里散出了一道微亮的白光。办公室里,刚刚四面白粉墙体分别依次往下缩去,墙体背后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到处都是可见的白色光源,一个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飞快的走着,有人手里拿着报告,有人不停的打着电话,有人在疯狂地敲击电脑。
这个办公室并不只是办公室那么简单,它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电梯,可以上下左右前后去到组织任何一个重要的地方,现在这一层是资料收集的地方,是整个组织的核心地带,也是组织的大脑。这里的信息收集有不止人类的各种的文明,还有一些人类以来发现的任何外星文明。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监控里逐渐消失在走廊的余海,向韩英平问道:“韩头儿,这就是你说的蓝石的钥匙?”
韩英平双手背于身后,看着监控里的余海,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现在不是了。”
“那机器现在还用吗?”
“不用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在余海的房间里,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画,上面是他用铅笔画的母亲的模样,长发翩翩,浓眉大眼,坐在一条幽静的小河边等着父亲。他将画折起,和那个地址放在一个衣服兜里。他背上一个黑色的背包,戴上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再带上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和组织给的一部手机,在镜子面前看了又看,不断调整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最后慢慢的将自己房间门轻轻的带上,离开了这里。
他坐上一个升降电梯,电梯一直往上升,随后是长达十分钟的等待。
当他根据简陋的指示牌来到一个铁门前,铁门满是锈斑,他拉开铁门时,铁门发出“咔咔咔”的刺耳声响。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猛的拉开铁门,刚刚的顿顿“咔,咔”声立马变成一声尖锐的“吱——”,随后那孩子撞撞跌跌的往身旁的楼梯上跑去。
余海被这小孩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发现旁边竟是一个水泥楼梯,自己刚刚出来的地方是楼梯旁的一个狭小的储物间,正当他好奇的寻找来时的路时,他重新钻进储物间,却早已没有了刚刚那个幽暗的小路,里面则是放在一堆废弃的家电和一个报废的自行车。
他推开铁门,走了出去,一片金灿灿的阳光正洒在他那鸭舌帽上,慢慢开始有了余温。
他伸出手接住阳光感受着温度,并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是一个老式小区,水泥的墙体,生锈的铁门,还有带着格子的花窗。他刚刚出来的那栋楼房,上面贴着一个铁皮标签,蓝底白字——3栋。
他穿过绿荫小路,越往前走,吵闹的声音也越多,他寻着声音走去,出了小区左转竟是集市。
狭小的路甚至过不了一辆普通越野,两边的商贩都扯着嗓子不停的吆喝着,个个眼里似乎都充满了对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一个卖猪肉的人挥着手里的刀热情的招呼着余海:“帅哥!来点猪肉吗?新鲜的五花肉,你看多板正!哈哈!”
余海连连挥手:“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说着将衣服兜里折好的纸条拿出摊开,走近卖猪肉的老板问道:“老板,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
那猪肉店老板也是热情,笑呵呵的将手里的刀放下,将在自己的围腰上反复的擦拭着,接过余海手里的纸条说道:“武汉,花禾市,顺应街,82号……”
“哈哈,小兄弟,这里离我们这里远得很啊,你至少要坐飞机过去啊。”
“那这是哪里?”
随后老板用一口地道的四川话开玩笑的说道:“这勒,这勒肯定是成都撒,纳闷,睡觉睡昏了嗦,这勒是哪勒都不晓得了。”
“成都……”
余海小声的念到,随后也说出一口四川话,“要得嘛老板儿,谢了哈。”
余海心想,还好我在组织特意学过不同地方的方言,虽说不精,但是那么一两句还是简简单单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陈伟奇给他说的,他的母亲之前精神紊乱的时候每星期都会来看他一次,根据成都和武汉的位置来看,对于一个精神紊乱的人来说不大现实。
除非他在说谎,或者说是刚刚承载的电梯有问题,谁家的电梯坐个十多分钟。
但是他知道,以组织的能力,达到这种效果是没有问题的。
他想着为了做到组织的位置安全,这样做的目的也是能够理解。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手机查看自己的位置,用手机安排自己的行程,但是到了这个地方,人会不由自主的被一种烟火气息所感染,即使不会说话,面临这些热情的人儿也想和他们搭上几句。
告别了老板,余海用手机买了机票,这个手机上面有多达一千万元,是组织给余海的,让他在能不用考虑经济情况而完成任务,而且余海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有多么艰巨,岂是钱能够衡量的,这关系到的是整个人类的发展。
飞向武汉已是夜晚,天空中星云密布,下面是五颜六色的城市,即使是夜晚也丝毫不减城市的朝气,他顺着位置找到纸条上的那个地方——顺应街82号。
在他的记忆里,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暗黄的阁楼灯在前方的公寓楼梯里亮起,他顺着楼梯往上走去,找到了82号的住户。
余海将手举起准备敲下但又犹豫的收回,最后在思想斗争下他还是壮着胆敲下了房门。
“——吱”
一个女人打开了房门,此人正是他的母亲,和梦里的女人一样,只是头上缠上了银丝,眼睛里没有了光芒。
女人看着眼前门外的这个人,缓了几秒,随后眼泪逐渐润了眼眶,泛起红晕。
她笑了,法令纹也跟着她的笑挤拢在一起,她激动地说不出话,嘴角也在上下的扭曲着,只能连忙的用手拉住余海,好像生怕他再次跑掉。
余海看着眼前早已红了眼眶的女人,心口仿佛被千万个刀子划伤一般的撕裂疼痛,没错,他再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个确实就是他的母亲,一直在梦里都想念的母亲。
他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抱住了眼前这个女人。
“妈,我回来了……”
她哽咽的说道:“回……”
“回来就好了……”
“妈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
在这个夜晚,天空挂上了满月,路灯也是温馨的暗黄。在这个小屋里,存在的温情,或许才是最为真实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