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卧铺车上，两个人一排，分左右两排，上下两层。因为春运刚过个把月，所以乘客稀稀拉拉的，并没坐了多少人。牛威和东军哥两人挑了个车中间的位置，东军靠窗躺着，牛威躺在内侧。

车子开动后，并没有急着赶往深市龙镇。而是在县城郊外320国道旁的几个镇上一路兜来转去。副驾上坐了个胖子，怕有200斤，估计是专门接客的，手机“叮铃铃…”的接打个不停，全是沿途小客站的打上来送客的。

一会在这个镇上来两三个人，一会又在另一个镇上来三四个人，一直折腾到中午12点多，45座的大巴卧铺车，除了牛威旁边的有个空位，终于看不到其他哪里有空位了。

这个空位还是靠窗坐了一个很邋遢的人，头发很长很乱，衣服又旧，身上散发的难闻的狐臭味，牛威隔了一个座位都能闻到。

没人敢和他坐一起，受不了那个味。

200斤的副驾走进来清点人数和空位时，也受不了这大神，捂着鼻子骂他不爱干净，但这人也不接他话，你说你的话，他坐他的车，站里上来的，人家手上有站里的正规车票，没办法。

“就一个空位了，沿途也没有客了，要不直接上高速吧。” 200斤的副驾对正驾说道。

“那行。”正驾目不斜视的说道。

“终于上高速了。”有乘客舒了口气，上高速就代表正式出发了。

只是大巴卧铺车还没到高速入口，“叮铃铃…”副驾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脸笑的像开了花一样，“水东站打电话过来，又有生意了。”的确，“手机一响，黄金万两。”

接个电话就代表又有客了，就相当于捡到了钱，跑车的当然开心了。

“喂，老板，有客是吧，”副驾接通手机后，认真听了一会，然后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刚好还有一个位，”顿了一会，“好啊好啊，我们马上回去接他，你叫他等着，票不要在你那买，到时我到车上收他的钱。”

正驾不等他挂电话，立马掉转车头就回去水东站。

车内顿时怨声四起，大家还以为马上要上高速了呢，哪知空欢喜一场。

“过会在水东，要上厕所上厕所啊，那个客上来后就要到两省交界处吃饭，才停了的啊。”副驾走进车厢内部，对着大伙嚷道。

“怎么还倒回去啊，都中午12点多了，怎么还没上高速。”牛威前面那个小年轻耐不住性子，脾气也躁，站起来问道。

副驾斜着看了他一眼，“急什么急呀，不是还有一个位没坐满吗？接上那个客，就马上上高速走了。”

“可都十二点多了啊，还没出县城，怕是撞到倒路鬼了。”那小年轻一看也是个愣头青。

“怕是你撞到倒路鬼了，你会不会说话啊。”副驾不高兴，顺手一推，那小年轻就倒在卧铺上了。

小年轻立马站起来，抓住副驾的手，可能还想还手，还没站稳，“叭”的一声，就挨了一巴掌，全车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把大伙吓了一跳，有几个半睡半醒的也惊醒了，牛威也吃惊了一下，这一巴掌确实是，结实，清脆。

“你怕是没吃过亏来。”副驾“咣”了他一巴掌后，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一定要吃点亏,才晓得交师傅钱。”

小年轻旁边那中年人，赶紧拉了拉，那没吃过亏来的小年轻衣服，低声的对小年轻说，“快坐下，快坐下，莫和人家争了。”

牛威看着前面这小年轻，捂着发红的右脸庞，眼泪在打圈圈，敢怒却又不敢言。

副驾指着他的鼻子，还准备开骂，旁边一中年妇女，赶忙拉了拉副驾的手，“算了算了，小年轻不懂事，不会说话，你是大老板，不跟他作一样；你大人有大量，算了算了，莫跟小年轻计较了。”

旁边那中年人也赶忙拉住小年轻的右手，“快坐下，快坐下，一会水东接上那人，就马上上高速走了。”然后对副驾赔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他不懂事，莫见怪。”

好像刚才的错，全是这小年轻招惹似的，或是他真好像没吃过亏似的。

副驾嘴里还在叽叽呱呱，用凶狠的眼光，斜扫了全车人一圈，颇有点杀鸡敬猴的味道，这才假装收住手，转身大踏步往车头，他的专座走去。

等副驾走到车头了，小年轻旁边那中年人给小年轻递过一块毛巾，并数落他道，“出门前叫你在车上不要乱说话，你偏不信，这回挨打了吧，你不知道常年开车的人，最忌讳鬼啊，死啊，之类的词了，这些话不吉利啊。”

旁边那中年妇女，也叹息道，“你这挨了一巴掌，还是好的，碰到心眼小气的司机，在半路把你卖了猪仔，赶你下车，你都无可奈何的。”

“是啊是啊，”有人应声道，“出外在外，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看的不要看。”

牛威听了，这句话听得怎么这么熟悉，东军哥也这样说了这句话，并还总结了“三不原则”，正欲开口问他，东军哥马上低声说，“莫说话，不该说的不要说，这是江湖经验。你看，这人，就吃亏了吧。”

确实，挨了骂还挨了打，估计脸还肿着呢。

大巴卧铺车终于开到了水东小车站，接上了最后一个乘客。

也如大家所愿，大巴卧铺车很快驶上了开往南方东市的高速公路。

水东小车站上的这个人，大家都对他多少有点怨恨，再加上他旁边坐的那个不但邋遢，身上还有狐臭味的人，两人凑在一起，也算是绝配，更加招来大家的嫌弃。

也难怪大伙恨最后上来的这人，就因为接他，还倒回来半个多小时，要不高速都跑上100公里了。脸上挨了一巴掌，坐在牛威前面的那小伙，估计更恨他，就是因为倒回来载他，才挨了一巴掌。

水东小车站上的这个人，牛威倒对他没啥意见。

只见这人，和自己父母年纪相仿，满头汗水，衣服都**半截，眼睛却东张张西望望，好像在等待什么，见没人理他，也不好意思说话。

牛威一看到他身上的汗水，就想起昨晚他妈从外面回来背米时，身上的汗水，眼眶不由的有点湿润，这还没到南方，就有点想家了，家里虽然很穷，房子很破，虽然他爸不在家，但他和他妈刘翠花，他妹牛丽，母子女三人，却过得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