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高原

这里位于世界树主躯干的中部，由于地势较高，所以河流分布较少，全年的降水多依赖于季风，整个高原也是少有的草原地貌。

且由于永夜的到来，雪之高原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高原之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

栖息在这片高原的大多是一些小型的食草动物，而这片高原虽然巨大，但对于巨兽来说还是太小了，所以巨兽一般都不会来到这里。

可以说这里是一块少有的弱小者的乐园，如果不考虑食物与气温的话。

一群类似猿猴的生物正拄着类似锄头一般的拐杖，大概有两三百的数量，一瘸一拐的在草原上跋涉。

他们厚厚的毛发之上布满灰尘，黝黑的嘴唇因为干裂泛起一丝白色的皮。

只是哪怕如此他们也没有去动腰间的类似葫芦一样的储水器皿。

走在队伍外围的大多是强壮的雄性古猿人，雌性和幼崽被保护在队伍的中间。

领头的古猿人是队伍中最为高大的，如同的古猿人大概两米左右，但领头的古猿人却有着将近三米的个头。

不过尽管块头高大，但领头的古猿人状态却十分不好。

他太苍老了，距离神点化众生已经过去了百年，他作为最初的智慧生命，在平均寿命50岁的古猿人中已经极为长寿。可他依旧抵不过岁月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如果自己死去，他的这个族群便会失去最初智慧的庇护，巨兽将不会允许自己的后代在他们的领地繁衍。

在他短暂的一生中，见过了许多失去了最初智慧生命的族群被巨兽毁灭，每每想到自己死后巨兽肆虐的场景，他就无法入眠。

所以他做出了决定，他要在临死前为族群找到一块安全的家园。

而他选中的便是雪之高原，唯一一块可以避免巨兽袭击的土地。

“阿爹，我们已经在草原上走了两天了，部落里的幼崽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这里真的有可以成为我们家园的地方吗？”老猿人的儿子问道，他的个头是仅次于老猿人的，也是老猿人最疼爱的儿子。

老猿人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山脉，叹了一口气，指向那里：“暮鼓，不要放弃。我们已经能够看到新的家园了。那里群山会成为我们的屏障，山谷里有着取之不尽的淡水和食物，我们的后代将在那里繁衍生息。”

队伍里的众人眼神中都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没有人怀疑老族长的判断与决定，因为他是最初的智慧生命，是造物主的人间行者。

只是暮鼓却并没有这么乐观，他们的食物已经快要见底，水壶里的水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天的用量。

更关键的是，雪之高原之上寒冷的气候和生存环境，一路走来族群里的老人大部分都倒在了半路，而幼崽也夭折了许多。

哪怕是族群里强壮的雄性体力也已经快到达极限，现在支撑着他们的只有对族长的无条件的信任了。

“前方真的存在我们的新家园吗？”

暮鼓如此想到，他想要质问自己的父亲。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能去打破族群的信念，所以他低下了头。

老族长注意到了暮鼓的神色，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暮鼓的头。

“如果我倒下了，那么你就是新的首领。”

“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了，那么到时候就靠你自己来纠正我的错误。但现在，你要学会忍耐。”

说完，老族长便拄着木杖继续前行。

暮鼓挠了挠头，并不理解父亲的话。

父亲会出错吗？

或许错的只是自己而已。

猿人的迁徙依旧在继续，寒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意志而有丝毫怜悯。

天空飘起了雪花，草原裹上银装，枯草低下了头颅。

母猿人将幼崽藏在腹部茂密的毛发之下，年迈的老猿人已经全部倒下，被白雪掩埋。

整个族群不发一言，所有人都低着头一摇一摆的前进。

他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优先供给给了还能活动的族人。

族长领头跋涉于雪原，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他将自己的水壶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暮鼓。

如果不是神明的庇护，族长或许也像族群中的老人那样倒下了。

他望向不再遥远的山脉，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可对于猿人来说却远若天涯。

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不后悔，他知道那里会是猿人的乐土。

但他终究难以看见了。

所以他停了下来，他拄着木杖缓缓转过身来。

看着追随着自己的族人，出发时共有四百，摆脱巨兽死了一百，路上病死一百，因饥饿，寒冷，疲劳掉队者数十，最后只剩下了这一小部分了吗？

久未饮水，他的喉咙干涩无比。

尽管如此，他依旧沙哑着声音开口：“族群中，病残者出列。”

智慧的辉光从他的眼神之中流转，跟随他的族人之中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十二人，九男三女，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不发一言。

“五十以上者出列。”

又有六人走了出来。

族长打量了这几人，叹了口气。

依旧不够。

“四十以上者出列。”

这一次走出了大概三十人。

暮鼓似乎意识到了父亲准备干什么，他张了张嘴，可是在父亲的眼神下，他选择了沉默。

老族长看着出列的众人，慢慢闭上了双眼，他的神色痛苦，但却又无可奈何。

他颤抖的抬起木杖说道：“出列者，以杖击颅。”

“父亲！”暮鼓大喊。

然而最初生命的权能压制了一切。

“对不起我的孩子。我们别无选择。”老族长说道。

沉痛的氛围在族群之间蔓延。

出列者面露悲哀，面露恐惧。然而在老族长下令的那一刻，手中的木杖还是毫不犹豫的抬起，砸向自己的头颅。

鲜血在白雪之上洒落，暮鼓不忍的转过了头。

随后他恼怒的看向了他的父亲。

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他不想去认同父亲的做法。

老族长的双眼越发朦胧，他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死了是否可以回归诸神的国度。自己是否还有机会看见那世界上最为美丽而纯洁的纯白之蕊。

他回忆了许多，想起了沐浴在智慧光芒之下的喜悦，想起了一面之缘的造物主，想起了那个慢的要死却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的森林龟……

最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暮鼓。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此时却眼含怒火。

“今日起，暮鼓继承我的位置，担任族长。吾死后，众人食吾等之肉饮吾等之血，继续前进。此乃智慧的最后一言，不可违逆。”

老族长缓缓说道，随后木杖从他的手中滑落，那伟岸的躯体也轰然倒下。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