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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北杨想了想,“你把我刚刚讲过躁郁症患者的表现说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她南桑虽没认真听,但好歹坐在这个教室。她简直怀疑温北杨这是在看不起她。

南桑清理嗓子,扶正帽檐,一字一句道:“躁郁症的主要表现有以下三点,第一,自尊心和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第二,睡眠减少依然精神饱满;第三,比平时话多,一直滔滔不绝,甚至会在公共场合主动和陌生人交谈,不停和别人开玩笑。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

南桑懊恼,听到这里时旁边的女学生过来跟她吐槽温北杨,她没听台上讲课。即使她砸破脑袋想,也不会有答案。

“我没听。”

南桑毫不犹豫道,她知道温北杨点她起来就是想让她出丑。如果不是为了获取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她才不会借学生证骗门卫大叔,假扮成大学生来听他的课。

这下好了,让他逮着机会了。

“好,能复述的如此清楚,一字不落不差很棒,来我们给她鼓掌。”

鼓掌的男生明显比女生积极性高,鼓起掌来像海豹拍肚子。南桑这下是彻底不清楚温北杨想做什么。她暂且坐下,看他倒是能玩出什么花样。

“并且想法特别多,飘忽不定,可能会不断地说出一些没什么组织和逻辑的话。”

温北杨看着南桑,他在讲课,更多是在讲她。

下课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叫叶秋的姑娘似乎对南桑这个新来的“牛马”很感兴趣。叶秋在等温教授离开,台上收拾资料的温北杨与叶秋正好相反。

南桑见叶秋不走,她走。

她提着包,脚踩白鞋,刚走到门口被身后一道极其低沉温柔的声音叫住。

“南桑同学。”

南桑原本心神不定,听到他喊她时立刻打起了精神。她转过身,温北初已整理好讲桌上的资料,他白皙修长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张薄薄的A4纸。

“记得下节课交作业,”他走近她,手往前伸,“上面有写。”

“温北杨你T...”南桑心底仿佛有失落。

“南桑,如果你完成,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她将卡在嗓子眼的脏话默默咽回肚子。接过纸张时不忘借机揩把油,不得不说,温教授的手可真的又滑又嫩,像泥鳅。

南桑这一碰,心咯噔咯噔的好像要炸了一样,原本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愈发不定。她发现温北杨的手,被触碰后会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像她下班路上看到的晚霞。

白皙的皮肤上那一层淡淡的红,害的温北杨往身后连退几步。他凝视着她,说话突然变得结巴,“明...明天上午午...我等你。”

言外之意考虑的时间期限到明天上午,南桑暗暗发誓她再也不会来他的课。

校门外那个戴眼镜的女孩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等她。南桑走近她,问:“你有事吗?”

名叫叶秋的姑娘说话吞吞吐吐,南桑见状要走她立刻拉住。

“姐姐,你认识温教授?”

“不认识。”

“可我在教室都看到了哦...”叶秋故意把尾音拉的很长。

南桑完全没耐心在此浪费时间,“你想干什么直说。”

“美女姐姐,看你的气质我知道你不是学生,你就是温教授一直说的那个公主。”

“啊?”

南桑没听懂,“什么公主?你究竟想干什么?”

“温教授之前讲课的选题不是躁郁症,而是抑郁症。周三那次大雨,我见过姐姐,那个被温教授数落的女生就是我。”

“所以呢?”南桑抬腕看时间,按道理小周应该开车来了,估计她又记错了时间。

“周三温教授突然改选题,他跟我们说窗外此刻站着一个人,这堂课为她而讲。我们虽讨厌心理课作业,但很喜欢温教授。所以为报师恩,也为了不挂科,我告诉姐姐这件事。希望美女姐姐能快快好起来,能看到我们温教授的心意。”

“温北杨让你来说的?”

“不不不,温教授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会杀了我。”

叶秋嘘声,“美女姐姐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把我卖了。”

“叶秋你在哪干嘛?还不快过来!”

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走下一位戴墨镜的男人,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叶秋此时像耗子碰到猫,躲在南桑身后。

男人越走越近,走到南桑前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极其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你好,我叫沈序淮,你身后姑娘的大哥。”

“你好,我是CM摄影部南桑。我认识你,大明星。”

沈序淮点头示意,将叶秋从南桑身后拽出,“不好意思,家妹给你添麻烦了。”

南桑摇头,“哪里,上次很可惜没能拍摄成功。”

“不可惜,”沈序淮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南桑,“叶秋跟我一直念叨过你,她说你很漂亮,有想过入圈吗?”

南桑再次摇头,一笑而过,“小时候有个人说我将来一定能当大明星,可他食言了。”

“我讨厌承诺,总不能让娱乐圈多一个疯批吧,哈哈。”

这是她第一次自嘲,除了她自己,在场没人真的听懂。

“以后,我们总会有机会合作。”

沈序淮走后她独自一人坐在老槐树的石板凳上,盯着手中的A4纸。小周来的格外晚,南桑按下指纹,开门后满屋狼藉。客厅有她砸坏的电视机花瓶茶几,厨房乱成一堆的厨具和堆满垃圾桶的碎盘子,书房满地的书七七八八横躺着,就连卧室的灯也被她砸坏了,碎片落了一床。偌大的家中,她的容身之所只剩一张沙发。

躺在床上的南桑,打开微信,是母亲铺天盖地的哭诉。她一条一条翻看,语音听了又听,望着天花板发呆,整宿睡不着。

或许我真的有病。

南桑想。

天亮,南桑握着那张被揉皱的A4纸,再次来到偏僻的老城区,推开宠物医院的玻璃门,铃铛发出清脆声。门是开着的,店内除了笼中猫狗无一人。

“你好,我找温北杨。”

“你好,我就是。”

温北杨从楼上下来,赤膊着上半身,头发还滴着水。原来温北杨除了手好看,身材也不错,腹肌人鱼线皆备,还是黄金倒三角。

“看够了吗?”温北杨向她走来,水滴从完美的下颌线一路往下,滚过喉结顺着胸肌往下路途经过鼓起的腹肌,调皮地滑入腰间松松垮垮的裤子。如果不是这条该死的蓝色短裤,这滴水的旅程还不会结束。

“就还行,和我见过的男模差不多。”南桑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道:“你比他们要...要更有型些。”

温北杨唇角微勾,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他拿起一块毛巾擦头,倚靠在柜台边,“想清楚了?”

“嗯。”

“你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接受自己的不足。”

温北杨赤裸着上半身领南桑上楼,小周说楼上是心理诊所,但在南桑看来,更像是温北杨的家。家具都是木制的,偏古风装修。

“我去穿个衣服,你可以随便看,就当自己家。”

南桑心想,她的家可没这么干净,她的家不会拉开窗帘,更不会开这么大的窗户。阳光很刺眼,她很讨厌。但在温北初的家里,养这么多的绿植,肯定离不开阳光。

有一面墙,挂满了动物和风景的照片,唯独没有人。

纱窗是绿色的,阳台种满栀子花。怪不得在一楼时她闻到淡淡的花香,起初以为是香薰,没想到是真花。

温北杨有一架老式翻盖脚踏琴,脚踏板很光滑,琴键擦的很干净。

南桑记得小时候有人教过她,弹得是家喻户晓的《小星星》。也是从那时起,她喜欢上钢琴的黑白琴键。也是从那时起,她讨厌黑白琴键。

喜欢和讨厌,原来可以因为同一个人而改变。

小时候的她,还不懂。

“南桑,你喜欢什么花?”温北杨端出一杯泡好的茶给她。

这难道是心理治疗的问题?

天空蓝的很透彻,云朵很洁白,一团一团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移动,坐在栀子花的中心,就好像躺在柔暖的云朵上,汲取它的花香。

南桑接过,答栀子。她说自己喜欢栀子,也讨厌栀子。温北杨问为什么,她不再回答。两人各自端着一杯茶,坐在纱窗边,看晒在老城区五颜六色的衣服,看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鸟,看洁白的栀子花随风舞动。

温北杨看人比花娇。

“这就是温教授的治疗的方法?”

“这不是方法,这是生活。南桑,我不会用学术上的手段来治疗你,每一个心理缺失的人就像是落翼的天使,自己把翅膀装上去就好了。”

南桑抿一口热茶,“我不管,你要给我开治疗证明。”

温北杨笑着说好,现在的南桑和老槐树下的南桑不一样。她不再急躁于时间的流逝,会耐心坐着看风景。

看到温北杨抱着狐狸,南桑下意识往后躲。温北杨这个傻逼还不断往前靠,南桑吓的跑上二楼,骂骂咧咧。

“这个死温北杨,贱人贱到家了。”

看来也没什么事,南桑将写好的A4纸放在钢琴上,下楼跟温北杨道别。

“我还有事,东西放楼上了,你别忘了你说的话。”

“好,麻烦帮我丢个垃圾。”温北杨戴着口罩手握铲子,正在给他的猫主子铲屎。他的声音就极具疏离,犹如屋檐的雨水滴在石头上的清脆感,说完还留有余音。余染鬼使神差地双手接过,无意中瞥见他虎口出的新伤,应该是被什么割破。她匆匆收回视线,大步逃离。

车停在巷子口,路很窄。她后悔穿了一双细跟的鞋,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大抵是猴子走钢丝的感觉,每一步摇摇晃晃,但又要稳实,手中拎着的垃圾袋在抖。

“你扶着我的手臂。”

话停,一只弯着的胳膊摆在她的左旁。

“不用了谢谢。”她婉拒,提着垃圾袋往前走。温北杨收回手,默不做声跟在后面。南桑硬是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走完了比她人生还长的石子路。两人在巷子口的槐树下挥手告别。

回到自己的家,她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讨厌这个家。昏暗的不见天日,她想起储物室的两袋蘑菇,八成是嗝屁了。当她打开门拿出袋子,上面竟长出了几个小蘑菇。

于是她跑下楼在绿化带里挖点泥巴,回去盖在蘑菇袋上,找个碗装水,用手泼在泥土表面。弄完将蘑菇端回储物间,害怕蘑菇被闷死特意留条门缝。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江景和市中心高耸的建筑映入眼帘。起初她就是因为这条江买了这套公寓。如今再看,江水是黄的,市中心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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