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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业,您怎么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

一名发须皆白,却中气十足,身材笔挺的男人,从酒楼大门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众人纷纷茫然。

唯有始终一言不发的杨儒,面色微微一变。

只见他小跑几步,凑过去,一脸惊讶带着敬畏小心。

旁人不认识这位老者何人,可他作为昶州府府学教谕,对眼前这位大拿,却是再熟悉不过。

秦仲严,国子监司业,儒道大家,天下文人皆以其为楷模。

若不是他官运不畅,其自身也并不谙此道,只是沉迷于学问和修行,那如今那位高坐夫子山上的大祭酒,怕是就要换他来坐了!

世人皆知,当世文无至圣。

而秦仲严秦夫子,是最有可能接近圣人层次的大贤。

能得秦夫子指点,那是多少文人梦寐以求的憧憬。

杨儒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爱女成婚之日,竟然能够惊动秦仲严。

可惜的是,今日这婚宴,却……

杨儒心头懊恼,同时对宁平安、罂粟这搅乱爱女婚宴的两个始作俑者,更是暗恨不已。

若非这二人,婚宴顺利进行,有秦夫子亲临,那这场婚宴将会光耀天下,而他杨儒,也将在天下文人士子中水涨船高。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都付之东流。

但不管如何,既然秦夫子莅临,他作为本地文人首脑,自然要好生款待。

只是……

面对他的殷勤,秦仲严却是微微挑眉,而后似有些嫌弃的错开脚步,直接往里走去。

而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秦仲严走到了宁平安面前,抱拳稽首,面带谦逊笑容,微微躬身问好。

“宁先生,老朽没来迟吧。”

宁平安拱手回礼,一脸笑意,和气道:“没有没有,距离约定之期还有数日,秦老来早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秦仲严,宁平安心中不由感激。

他虽为天策,但楼兰尽灭,外患已平,西边的周国,南边的楚国,也都相安无事。

但是近些年,大齐因连年兵战,再加上南方这一带干旱数年,颗粒无收,已经有流民之事发生。

他已然准备解甲归田,发展家乡,兴盛故里。

这次特意将国子监的秦仲严秦老请动南下,便是为了举办一场文坛盛会,吸引人才南下,造福苍生。

但秦仲严却来得如此之早,而且还特意赶来这里,这是根本不怕麻烦沾身,专程来为自己撑腰,这番好意岂能不领受?

不过,两人是忘年交,这番感激并不用宣诸于面,彼此心知便好。

“哈哈哈,宁先生客套了,您的大仇我等可都是知晓的,老朽虽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在文坛还有点影响力,多多少少也能帮宁先生分担一二……”

秦仲严爽朗一笑,仿若一身风尘都驱散不少,开怀的看着宁平安。

似乎,以他齐国大儒之尊,能够替宁平安做点事情,让他颇为荣耀一般。

宁帅为国征战,可其唯一兄长,却被恶毒之女暗害。

此等惊天大仇,岂可罢休?

一年前,听闻此事之时,朝廷中便有不少与宁平安私交甚好的人,意欲出手替他报仇。

亦有意欲巴结讨好之辈,想要行动。

但都被宁平安阻止。

弑兄之仇,当亲历而复。

而在两人交谈之际。

宾客们却是面面相觑,显然是不太清楚秦仲严的身份,纷纷好奇不已。

而杨儒反应过来之后,则是面色骤变。

本还兴致勃勃,以为是自己的面子,才让路过的当世大儒秦老专程来此,却不知,秦老竟是为宁平安而来!

他紧拧着眉头,一时间竟有些捉摸不定,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低贱下民,如今究竟是何等身份?

来不及迟疑,心中惴惴之际,他急忙凑到亲家公李天申面前,小声耳语起来。

宾客中间也有不少文人士子,他们虽无法亲眼见到大儒秦仲严,但名声还是听过一些,此番稍一思量,其身份便不言而喻。

渐渐的,议论渐起。

“原来是大儒秦老……难怪连杨儒先生的面子都不给!”

“嘶……这小子怎么会认识秦老的?”

“看秦老与他的关系,显然莫逆,就连杨儒都搭不上话,怪不得,他敢挑衅李家……”

“今日这场戏,本以为马上要结束,可现在看来……似乎……才刚开始?”

当有人道出秦仲严的身份之后,宾客们的目光,也不由变得更加期待起来。

李家是武侯城的天,这些年来,想要跟李家掰腕子的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成了李家越发茁壮的养料。

便如同被雨水溅打的尘埃,没有人能够记得他们。

而今时今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贸然登门,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挑衅李家,而且还有国子监大儒为其后台。

可想而知,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至于胜负,倒也并非难以预料。

毕竟李家不是吃素的,不仅有身在朝廷中枢、掌控着大齐钱袋子户部的侍郎李天宝,还有青雷门掌教嫡传弟子李天公。

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李家都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而反观国子监,虽掌控着大齐学子的修身命门,可说到底,不是执掌中枢的朝廷命官。

况且,文人士子中众人皆知,秦老并不得朝廷喜爱。

听杨儒告知了秦仲严的身份之后,李天申眉头微凝,但杀子之仇,痛彻心扉,理智被愤怒冲垮,况且区区国子监司业,在他眼里算个球,不过就是个臭学究而已,顶多也就在文人中有点影响力,可这点影响力对李家而言有何可惧?

心中转念,李天申血目流转,瞪着秦仲严,嘶声质问道:“秦老,我敬你身份,此子玷污我李家威严,乱我李家盛会,杀我爱子,此仇不共戴天,还请秦老靠边,否则溅得一身血,可莫要怪我李氏一门不尊文长!”

有理有据。

前半句还算客气,但说到最后,便已然是**裸的威胁。

显然,秦仲严的出现,压根没有让李天申收手的打算。

话音一落,他便不待秦仲严回话,缓缓举起右手,只待他一挥而下,那些手握钢刀,凶神恶煞的护院打手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宁平安二人剁成碎片。

秦仲严眉头微微蹙了蹙,此等商贾,他向来不屑为伍。

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当回事,哪怕面对着随时有可能劈下的钢刀,他依旧淡然如风,轻松写意的与宁平安在包围圈中间闲聊着。

似并未置身于生死之局,而是踏青闲游一般。

只有罂粟,眉目间含着凛冽杀气,护卫在侧。

可出人意料的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大门口,异变再起。

“昶州织造局,钱总管到。”

“昶州盐造厂,孙总管到。”

“恒州铁器坊,吴总管到。”

“平安票号昶州分号,陆掌柜到。”

“元亨典当行武侯分行,王掌柜到。”

“龙门镖局,佟大当家到。”

“烈阳宗少掌门,赵子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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