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昶州府,武侯县。
“听说了吗,驿馆传出消息,咱们大齐终于出天策大将军了!”
“天策?这封号不是只有开国那一代才出过么,听说位列王族之上,早已被皇族禁止使用,是什么人竟然有此能力,能蒙圣上钦点,获封天策之名?”
“获封天策,不需圣旨便可随时随地调兵遣将,各地守军将领若有违逆,视同谋反,大齐立国数百年,除了开国皇帝的异姓兄弟孟山河孟天策之外,便无人再可获得如此殊荣,你说的究竟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与楼兰国征战的那位!”
“嘶……你是说宁平安宁将军?他……他班师回朝了?”
“如此说,楼兰国岂非是已然尽入我国土?幸载幸载,此乃国之幸事,当痛饮一大白!”
“不对呀,宁将军不是才正三品么,怎能获封天策?”
“嘘……兄台噤声,不要妄言,风月之地,我等还是莫谈国事为妙!”
“……”
品艺轩,乃中原大齐,昶州府,武侯县的一家青楼艺伎场所,这里的名伶极为出众,甚至连昶州府中的青楼,都比之不及。
传说这家品艺轩,乃是连锁产业,背后能量惊人,直指京都。
其装修自是不必多说,雕栏玉砌,名画雅诗装饰。
在整个武侯县,这里也是那些富贵公子哥们一等一的消遣场所。
楼上音律袅袅,香气扑鼻。
楼下的大厅朗轩之中,不少人都在议论,今日驿馆传出之事。
朝廷新任天策登位,此等大事,必是八百里加急通告朝野,相信要不了多久,官府的公文就会传遍四乡八邻。
大齐立国三百载,如今出了第二位天策,只待官府正式通令张贴告示,便要万民叩首,与国同庆!
近些时日,全国各地类似武侯县品艺轩这里的私下言论已不知多少,甚至距离京都临淄较近的地域,早已叩首膜拜新任天策。
八月初八。
宜:定盟、嫁娶、开市、冠笄、祭祀。
忌:入宅,安床。
今天这个好日子,便是新任天策宁平安获封之日!
举国欢庆,万民同乐。
……
午时,烈日炙烤大地。
武侯城外,青山之中的某处荒野乱葬岗。
“哥,我是平安,我回来了!”
一片杂乱的山林从中,有一座突起的孤坟。
坟冢不大,荒草遍布,一看便是随意填埋。
而在这坟冢之前,站着一名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青年。
青年被金色战甲包裹,肩抗龙纹章示,身披紫色绣龙长袍,龙眼之处,两颗巨大的玉石熠熠生辉。
在大齐,紫衣蟒袍,乃是正二品以上官员才可穿戴之物。
而紫衣龙袍,是要比紫衣蟒袍更加尊贵之物,在皇朝历史,能穿这身衣服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他们不是帝王,也不是王公贵族。
只有一类人,才有资格穿戴仅次于皇帝黄衣龙袍的紫衣龙袍。
这类人,便是天策大将军!
谁也不会想到,皇朝新任天策,竟然会出现在帝国南端这小小的武侯县城外!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如此高级军中将领,会在这荒郊野外祭奠亡灵!
“阔别七年,没想到再见面已是天人永隔,平安……悔啊!”
一声长叹,宁平安仰天长啸。
他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流泪。
之所以盛装而来,便是想让哥哥知道……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凡事跟在哥哥后面的怯弱少年。
而是一位手握大权,言谈间便可定敌军生死的镇军大将。
今日是他受封之日。
但他却丢下千军万马,只让副将带着他的衣钵回朝廷领赏受封,本人却是纵马狂奔南下,只为早些见到兄长!
衣钵受封,荣光无限!
可再相见时,已是人坟对望,相顾无言!
“平安,我已察觉出她有问题……”
“哥哥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此事不怪她,是我自愿喝下那碗绿豆汤的。”
“我知道,里面有毒药,但我很爱她,不如就此成全她,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平安,哥哥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
一年前,正在与楼兰国较量的宁平安,突然收到家中信笺。
兄长留给他的绝笔信。
信中每一字,宁平安如今依旧清晰记得。
当时激战正酣,再进一步,便可将楼兰这胆敢挑衅天朝威严的弹丸小国彻底击垮,他身为主将无法脱身,只能派遣最忠诚的属下回国调查。
可……
手下带回去的消息,让他万分悲愤。
‘宁青山服毒而亡,尸体被扔荒郊,杀人凶手是其妻子杨荟儿。’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宁平安气急而厥。
兄弟俩出身寒门,父母早亡,俩人相依为命,是兄长将他拉扯长大。
后来更是为了给宁平安筹措军考的各项费用,兄长不惜舍下面子,成了武侯豪门杨家的上门女婿。
赘婿,三教九流中,最低等的下等人,比狗都不如。
兄长以出卖一个男人的尊严,来换取自己的前程,这份恩情宁平安一直铭记于心。
后来宁平安不负兄望,终于踏过军考。
离开之时,宁青山和嫂子杨荟儿已经成亲一年有余。
当时他就觉得二人并不适合做夫妻。
但奈何兄长却坠入情网,十分爱慕杨荟儿。
适时,宁平安不过才十六岁。
既然兄长喜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杨荟儿的确漂亮,美女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长相。
倾国倾城,红颜祸水,大体便是说的此类女子。
古有为博美人笑,而烽火戏诸侯。
兄长也是常人,沦陷并不奇怪。
一转眼,过去八年。
兄弟俩天各一方,宁平安常年征战在外,不曾归家。
偶尔书信联系,兄长总是表现的开心随意,宁平安并没有察觉到他和嫂夫人感情有异,还以为经过时间沉淀,杨家已经彻底接受了兄长。
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兄长故作坚强而已。
在兄长出事之后,宁平安曾潜人调查,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兄长过的并不快乐。
吃饭无法上桌。
杨家内部,从未有人将他当做是杨家的女婿。
杨荟儿本人更是放言:“臭蛤蟆而已,不过是当初逼不得已随意找的一个挡箭牌,有什么资格成为我杨荟儿的男人?”
整整九年相处,自始至终,兄长都未曾和嫂子圆房。
这还不止,手下甚至还调查出,在和兄长结婚之前,杨荟儿便和一位武侯县本地的豪门公子有染,结婚以后还一直保持暗中苟且。
奇耻大辱!
而结合兄长最后的绝笔信,也能够看出端倪。
兄长之死,是杨荟儿所为,但这背后,说不得便有那豪门公子的怂恿。
“如此恶毒之女,若让你心安理得的活在世上,岂非是上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