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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

赵佑安弯腰用木棍挑动火塘里的木炭,目不转睛的说道。

“解决了三个,留下一个活口,还没来得及审问,暂时囚在村前一个弃屋里。大哥,你看?”

江善文一边说,一边从从袖口内掏出一个牌子。

“李—千—山—!”

赵佑安看着牙牌,咬着牙一字一句低声说道,说完坐直身体转向李千山。

“伯父,待会我出去一趟。麻烦您带着马忠、志平两人在家,都走了我不放心。”

“青水,此事要紧,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去。”

李千山也是干脆,对赵佑安的安排没有任何不满,他早已对这些想谋害她女儿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赵佑安听此,对这个未来岳父更加敬重。

重病之时没有他的允许,李幼薇绝不可能来照顾他,没有李幼薇更不会有今天的亲人团聚。

他对李千山的了解都是来自原主,知道他和原主父亲同在辽东作战,因为同是文登老乡,就在战场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了,所以一直没有见过面。

当初李幼薇来照顾他时,偶尔从家里带来一些野兔、山鸡啥的,他知道都是李千山让李幼薇带过来的。

但是这年头卫所太穷了,进山打猎的人太多,十次有七次都是空手而归,加上自己也有一大家要养活,也拿不出太多东西接济。

片刻之后,李幼薇已经用吊炉盛来了饭菜,几人风卷残云一般解决。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喝酒。

李幼薇刚才已经知道出了事情,此时正搀着李千山的胳膊,担心的看着赵佑安三人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赵家村不大,原本还有几十户人家,这两年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有很多家庭都逃难到南方去了,只剩下十来户没办法走的。

整个村子前后左右不过百十米距离,眨眼便到。

一栋草屋三间房,推门,掌灯。

江善文对着外号叫猴子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猴子,身高五尺,精瘦身材,在辽东是斥候小队长。

本名武魁,小桥村人,早产,生下来只有成年人巴掌大,为了好养,起名武魁。

武魁起身一窜。

不一会儿,一个手被反绑,嘴上塞着破布的人,从里屋被带到堂屋。

赵佑安一看,来人肤色黝黑,脸上长着一颗痦子,一脸走狗之像,但仍强装镇定。

“唔—唔—”

赵佑安示意拿下他嘴中的布。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抓我!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我是李千户的人,也是寻山所百户。”

“啪啪”

武魁上去就是两个重重的大耳光,接着一脚将他踹跪在地,然后就见一把匕首泛着寒光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继续。”

武魁阴恻恻的说道。

江善文取出火折子,走到堂屋的拐角,掀起一块布,然后对着火折子吹起来。

当火折子亮起的时候,被绑之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浑身发抖,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眼神流露出惊恐之色。

只见拐角正是和他一起来的三个手下,三人早已毙命,冻得跟冰棍一样。

平时在卫所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军老爷,哪见过这个场面,已经被吓破了胆。

赵佑安鄙夷的看着他,漠然的说道:“我是赵佑安,就是你们要对付的人。现在把你知道都说出来。猴子,如果发现有假,让他陪他们三人作伴。”

武魁出身斥候,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刚才路上几人已经把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还需要和他再印证一番。

“什么?你就是赵佑安?”

被绑的人大惊失色的说道,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武魁不耐烦的说道:“还不快说。”

刘旋山战战兢兢的说道:“我说,我说,你们别杀我。赵千户,我是寻山所百户刘旋山。是李千户让我们来的,他让我们今夜在水井里投蒙汗药,明天午后等你们昏过去再出手。”

明朝时,经济富饶的南方开始一日三餐,但北方还是两餐居多。

“李山河给我定的什么罪名?”

赵佑安知道自己是千户,贸然被杀也不好向上面交代,所以他想知道李山河的后续计划。

“安排的罪名是赵千户你当街杀害无辜百姓,其后公然冲撞县衙抢走人犯。然后卫所出兵缉拿,不小心错手伤了性命。”

刘旋山一边说一边眼睛不安的瞟着赵佑安。

“猴子!”

赵佑安对着武魁点了点头。

看到赵佑安的动作,刘旋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立刻大喊道:“别杀我,我知道李山河的藏钱的地方,也知道他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每一个都能让他死一万次。”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三人一听,都盯着他看。

“赵千户,寻山所可耕种土地四千八百亩有三千五百亩都在李山河手里,所里这两年死在辽东没了丈夫的寡妇和没了爹娘的黄花闺女一共几十人,都是被李山河抓了关在卫所后堡里。一部分供自己随时享乐,另一部分被他送人了。还有……”

赵佑安越听脸色越阴郁,太阳穴也随之突突直跳。

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他就是刽子手之一。

江善文和武魁二人脸色也是阴郁的可怕,拳头紧握,青筋条条分明。

胸中犹如升起滔天的烈火。

“猴子,动手!”

“不”

赵佑安对着猴子嘶吼道。

只见武魁手起刀落,鲜血从刘旋山的脖子喷射而出,溅射到屋顶,落在地上的头颅双眼大睁,一脸的惊恐之像。

三人处理好四人的尸体,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赵佑安的家中。

家中等待的几人看着他们三人浑身鲜血,表情沉重的回来,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江善文将得到的一切信息告诉了几人。

几人听后也是悲愤难当。

“志才,准备香案,我要祭拜死在辽东的袍泽兄弟。”

说完,赵佑安走到院中看着夜空,泪水涌出眼眶,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到地面。

他不愿让他的兄弟、他的挚爱看到他此刻的脆弱。

前世的一幕幕涌现在他的眼前:六岁时,家乡发生大地震,父母化身穹顶将他护在身下,几天后他被解放军所救。从此,父母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军人是他心中最亲的人,这也是他前世选择军校的原因。

看着他悲寂、孤独的身影,李幼薇突然感到心中一痛,泪珠夺目而出。

青水,你太累了,此生有你,我心足以;此生,你若不弃,我必永随。

香案摆好,赵佑安站在前面,江善文四人站在他的后面。

“死去的兄弟们,终有一日我会亲自去辽东带回你们的骸骨,不会让你们永远沉睡在孤独的严寒中;死去的兄弟们,终有一日我会亲自带着你们的牌位看着我收复辽东,不会让染过你们鲜血的沃土落入奴酋之手。兄弟们,我赵佑安在此立誓:不杀李山河,我不为再世人;不杀李山河,我愿永坠轮回地狱。若违此誓,有如此发。”

赵佑安持香跪地,字字泣血的说道。

接着左手一把扯下发簪抓住披落的头发,右手紧握长刀,一刀割断头发,断发散落一地。

江善文四人一如赵佑安,风吹过,断发随风飞起,越飞越高,似乎要飞向那遥远的辽东。

夜,慢慢流逝。

寅时。

五个身影在雪地里向寻山所的城池前行。

身后只留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暗夜中,一个身影静静的看着寻山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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