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到底是没被贬斥到庄子里。大夫人亲去求了沈留,最后只让她禁闭在院里半年。
“半年不出院子,也够她的受得了。”沈眠懒懒的倚在贵妃榻上,身后玉雅拿着茉莉头油膏正给她轻轻按着头发,屋子里一时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
“多亏了小姐厉害。”
沈眠淡淡的笑了。她若是厉害,前世也不会落得那样一番下场。如今重生回来,只不过是心态变了,看的透彻了些罢了。更何况,沈嫣岂止是那么容易就拉下水的?这次不过是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次可就未必了……
“如今儿热的愈发厉害,一会儿奴婢去取碗冰酪来给姐儿吃个鲜儿。”玉雅笑着说。
“取两碗来,你也跟着用一些。”
“还是小姐疼奴婢。”
如今盛暑天气,烈日灼灼,晒的众人都无精打采,就连街头的野狗也都是懒洋洋的趴着。可此刻沈府上下却忙碌了起来。
“过几日就是祭祀的日子了。”大夫人坐在上首,淡淡的看着沈眠,“眠姐儿就不必去了。”
“是府里头的小姐都不去,还是单我一个?”沈眠轻笑着问道。
“你同嫣姐儿留下。”
沈眠勾起嘴角,眼底闪过晦涩不明的光。“三妹妹是做错了事被父亲罚了,去不成了。那我是为何不能去?”
“你如今愈发娇狂,连长辈都敢顶撞!”大夫人冷斥道,她打量着沈眠,眼底透着不屑,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祭祀祠堂是大事,眠姐儿你母家是商户,三教九流里都排不上号的。我们平阳沈家是望族,容不得随意玷污。”
沈眠听的好笑,“当初父亲落难,逢我母亲搭救,好吃好喝的养着,那时怎的就不嫌商户了?”
大夫人被这一番话堵的难受,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铁青,“你…你…简直放肆!”
沈眠正了正神色,转头冲着大夫人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一个头,“女儿不敢放肆。只是如今母亲不公,女儿心里难受。若母亲执意不让女儿去祭祀,那女儿只能去问问父亲,当初费心救您的那个女子,还记不记得!”
大夫人直直的看了沈眠半晌,骤然冷笑,“罢了,眠姐儿如今气性大得很,动不动就要去告诉老爷。我是再也管不得你了,既然你这么想去祭祀,便去罢。”
沈眠额头抵着青石板,眼底一片冰冷,声音却是恭恭敬敬,“多谢母亲。”
这件事到底没传到沈留的耳朵里。大夫人再不愿意,可沈忌着沈留,也只能给沈眠留了位子,哪怕是最末尾的。
沈眠却并不在意,她如今刚刚重生回来,在沈府还是孤立无援,行事太张扬反而没有好处。
祭祀过后,大夫人就病倒了。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就是不见好转。连平日里政务繁忙的沈留也接连几天守在正院。因着沈嫣还在禁足,便只有沈眠同沈蓉去侍疾。
沈眠在那儿熬了几天,从白天站到黑夜,等再回屋的时候,两条腿都僵的不会动了。
玉雅心疼坏了,跪在榻边轻轻的给沈眠捏着小腿,“大夫人惯会作贱人,小姐去了也就是递递药罢了,偏一日都不肯松懈。”
“我冷眼瞧着,大夫人这次怕是真病了。”沈眠被揉捏一阵,好歹松泛了点儿,困意渐渐袭来,连带着声音都是懒懒的。“前两日你不是也病了么?如今大好了?”
玉雅点点头,又有些迟疑的说道,“小姐,奴婢觉着,咱们屋里的宝桔似乎不太对。”
“怎么不对了?”沈眠心头一跳,顿时清醒过来。
“前两日奴婢病着,一直由她整理小姐的床。今儿早上奴婢一时找不到床头的丝绢帕。就去问她,哪知去她房里,正巧看见她捧着个金钏看。她一见奴婢,忙就收起来了。可奴婢还是看的真真的,那声音清脆,定是足金的。按理说她一个二等丫鬟……”
“按理说她一个二等丫鬟,哪里来的闲钱去买这些东西。她是我房里的人,我不曾赏赐过她,那便是别人给的了!”沈眠接过话,眼底带着几分冰冷。
“你即刻好好查查内间,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看着玉雅领命出去的背影,沈眠心头泛起一股子寒意。她早该知道,大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病。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不一会儿的功夫,玉雅捧着个托盘进来。上头是一个白布做的布偶,用针扎满了,还系着个布条,写着生辰八字。
玉雅手都在抖,颤颤巍巍的问了句,“小姐,这上头是谁的生辰八字?”
沈眠面色有些难看。她低头看着布条,笔记熟识,赫然同她的一模一样。半晌,她骤然冷笑,“这必是大夫人的。”
她想了想,直接伸手把那布条扯了下来,吩咐玉雅再给她拿一块新的来。
“小姐,我们把这个烧了不就结了么?”玉雅迟疑着问道。
“今儿把这个烧了,明儿指不定还有多少阴损的招数等着我呢。”沈眠淡淡道,“你且拿来就是。”
等玉雅拿来了布条,沈眠晕了笔墨,在上头写了自个儿的生辰八字。也不单单是自己的,连带着沈留,大夫人的一同写上了。
之前布偶上头的布条用的是她闺中时常用的笔迹。前世她为了讨韩琛欢心,特意蓦了他的字体,倒是能仿个八九不离十。只是当初韩琛厌恶她,哪怕她做了再多,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却不曾想,如今还有了这番用处。
写完后,她把布偶交给了玉雅,低声吩咐道,“你悄悄的把这个埋在庭院的花园里,别叫旁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