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听说了没有,村头的王寡妇突然生病没啦。”
“唉,真可怜呐,刚生完闺女老公就跑了,现在好不容易把妞妞拉扯到三岁了,人又没啦。”
“谁说不是呐,真是可怜呐,妞妞刚刚三岁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咱们村大的没有,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的山村,到处传递着王寡妇的死讯,据说王寡妇是半夜突然暴病没的,死的有点急,就草草办了丧事,将尸身埋在了村头的山岗上。
“嘿嘿嘿。”
一脸傻笑的张牧继续在村子里来回的溜达着,每天爆出的歌喉,今天却没有响起。
“小牧哥哥。”村头的石碾下,孤零零的小女孩一个人蹲在那里向她欢快的打着招呼。
一只肉嘟嘟的小胖手左摇右摆。
“妞妞。”一脸憨笑的傻子听到招呼,轻轻的靠了过去。
“妞妞,你咋在这里啊。”张牧扭着一身邋里邋遢的衣服蹲在了妞妞的身边。
“我在等妈妈回来。”妞妞向着小牧露出甜甜的微笑,乡村的气息居然神奇的没有把妞妞晒得黑不溜秋,只是可惜了她那神奇的穿着。
“哦,那你妈妈去哪里啦?”
张牧强忍着心中的波动,努力控制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滴下,起身从一旁捡来了两个小树枝,借着修剪的功夫平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又开心的递给了妞妞一支。
“村长爷爷说妈妈去找了爸爸,可是爸爸又去了哪里啊?我都没有见过他?”
妞妞伸手接下树枝,陪着张牧一起在地上写写画画。
听闻妞妞疑惑的问题,张牧画着村口大树的手停了下来,他努力的想着关于妞妞爸爸的一切,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妞妞。
三年前,妞妞出生后不到三个月,妞妞的爸爸在去邻市帮着同事加强封印时,失去了踪迹,大概率是已经牺牲了。
作为一个守村人,张牧曾经去妞妞爸爸失踪的邻市去打听过,据说一起失踪的是一个足有百人的队伍,现场什么也没有找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
“哦,你爸爸现在肯定和你妈妈在一起,他们一定是想着等你长大了一起来看你吧。”昧下真实的谎言,张牧尽量的说些妞妞可以接受的。
妞妞只是用小棍不断的在地上写写画画,不长时间 便画出一个怪异的图案。
她指着地上的小小图案对着张牧说道。
“可是我不想要爸爸,我只想要妈妈,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可是只要我一提起爸爸,妈妈就会很伤心,所以我很少问关于爸爸的事情。”
小小的人儿画着地上的图案对着张牧解释道,“为什么爸爸要和我抢妈妈呢?她能不能不要走。”
地面上滴滴泪珠缓缓的侵蚀着附近的泥土,带着一丝哭腔的女孩继续说道,“我可以不要爸爸的,只要妈妈自己回来就好,我以后一定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改改睡觉的。”
张牧纵然有千言万语,也被那女孩的哭腔噎在了嘴里,只能抱着不断抽泣的小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娇小的后背。
那女孩抬起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对着张牧再次问道。
“小牧哥哥,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她是不是死了?”
一股酸楚从心里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张牧的双眼也随着小女孩的话变的湿润起来。
她果然是知道的,张牧的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妞妞今年才三岁,但是自小失去父亲的生活让她十分敏感,外界的一丝风吹草动她就能想好多。
三岁的孩子虽然小,但是她真的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大人了。
张牧默默地放出一个宁神咒,让哭泣的女孩睡了过去,随即,抱起女孩朝着不敢靠过来的老村长点了点头,朝着妞妞的家中走去。
推开吱钮扭作响的木门,将睡着的妞妞放在了家中的床铺上,张牧回首打量简陋而整洁的房间。
和记忆中的房间没有区别,张牧小时候没少跟着王寡妇夫妇一起在家里混饭吃,那早已遗忘长相的青年最喜欢带自己一块玩耍。
自从王寡妇的丈夫失踪之后,张牧还来这里帮着王寡妇看了一年多的孩子,所以妞妞也可以说是张牧带大的。
只不过后来,稍大一些的张牧怕村子里传些流言蜚语,就不再来了,妞妞也开始将自己淡忘。
坐在桌子上的张牧从水缸之中舀起一瓢水灌进嘴里,清凉的井水并没有熄灭张牧心里的酸楚。
越加难受的张牧小心的帮妞妞带上了房门,小心翼翼的蹲在墙角看着远方的天空,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神采,慢慢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远处游荡的狗群看出了张牧的不开心,顿时在大黑狗带领下小心翼翼的掉头离去。匆忙间,屁股后方的尾巴也不忘记死死的护住要害。
从自己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这个名为土家洼的小村子里,自小便在村子里游荡,万家灯火,却没有自己的一盏小小光芒。
困了呢,就去祠堂里睡觉,那里有村民给自己搭起来的简陋床铺,饿了呢,便去街上闲逛,总会有好心的村民给自己一口热饭。
虽然饥一餐饱一顿的生活有些贫苦,但总算是熬了下来,每当他看到别的孩子在父母身边撒娇打泼之时,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记得小时候,张牧问过老村长,可惜老村长也说不出张牧的来历,只知道一个下雪的年后,村子里正在祭祀祖先时,一个小屁孩从祠堂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村里的好心人帮着找了几天张牧的家人,却一无所获,便默许张牧在祠堂之中扎下了根,也是从那天起,张牧获得了姓氏与名字,他的年龄村民商议了好久,终于给他定在了一岁。
从那天开始,土家洼便多了一个调皮的野孩子。
忘记忧愁的小小张牧在村子里混到了三四岁,也开始慢慢的懂事起来,开始适当的帮着村民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让嘴里那口温热的馒头吃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