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旖旎的红影,和风吹拂的小巷,陡然一片漆黑。
“呃,这……那……”沈盈一时没反应过来,身旁的依傍好像忽然撤走,身子不由得一歪,伸手撑在冰凉的地面。
眼前的黑暗中逐渐呈现出具体的轮廓,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发起牢骚:”我的新衣服,今早才穿的,被你弄成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当差!”
沈盈迷迷糊糊的看过去,只见他身上的月白色长衫,肩头被濡湿一片。
“褪下来我帮你洗干净!”沈盈抬手擦拭嘴角的口水,讪讪一笑。
“姐姐,这雨一时半刻根本停不下来,洗了去哪里晒?明早我就要穿它出门,怎样都来不及啊!”
韩风竭力抑制心中不快,语气中还是掩饰不住的愤然。
每当这时,沈盈就托起下巴,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早乐开了花。
他们经常晚上一起给玩偶上色,往往上不几个就哈欠连天,连蜡烛何时燃尽都不知道。
十次有九次,沈盈入睡前都会下意识的把头往他肩头一靠,坠入梦乡,垂涎三尺。
不出意外的,惹得他暴跳如雷。
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责怪自己,他只是心疼衣服。
他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气宇轩朗,足够弥补她梦中的意犹未尽。
“还笑,这么大一姑娘,睡觉还流口水,不害臊!”韩风除去外衣和靴子,跳上床,气呼呼的向里而睡。
沈盈红着脸,嗫嚅道:”睡着了发生的事,我又无法控制,下不为例!小风子,别生气了好不好?嗯?”
“你再叫我小风子,我就撕烂你的嘴。”
“好好好,风儿,风弟,阿风,这样总行了吧?”
“谁是你弟弟?什么风儿,阿风,真难听,都不好!”
“对对,你不是我弟弟,我也不想有你这个弟弟。”说着,沈盈已走到一面竹屏相隔的里间,和衣而卧。
韩风转过上身,望着竹制的屋顶,玩味道:”在外面别人都叫我哥哥,你叫我风哥就是了。”
沈盈锐声反驳:”你明明小我两岁,倒想让我喊你哥,荒唐!”
韩风双手枕在脑后,戏谑道:”荒唐的事多了去了,你喊我哥哥,绝不让你吃亏。”
“你刚才叫我姐姐,现在让姐姐喊小弟哥哥,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沈盈嗔怪道,两朵红霞早飞到了耳根。
不料话音未落,床上扑过一个人影,胡天胡地的挠她腋窝,她哭笑不得:”小风子你越发没大没小了!我不做饭给你吃了,额哈哈哈,别闹!”
“乖妹妹,叫声哥哥,哥哥给你看样好东西。”韩风单腿跪在床边,一双幽深的星眸,在雪白的俊脸上光华璀璨,鲜红的薄唇间洋溢着玩世不恭的得意,不依不饶。
沈盈辗转躲闪,咯咯娇笑:”好哥哥,放过我吧,求求你了风哥!”
韩风这才罢休:”这样才乖嘛,还做不做饭给我吃啦?”
沈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做,做一辈子……”
这一声,格外低柔,实因她被捉弄的精疲力尽。
忽觉面颊微痒,抬手抚弄,与此同时,睁开一双秀目。
韩风未及撤身,发丝被她带住,不由眉心一蹙,却在下一刻慢慢的舒展开。
其时雨已停歇,曙光初现,灰白色的空气被染上柔和的玫瑰色,屋内器具仿佛都镀了层金边。
韩风的倒影,带着瑰丽的气息,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越来越清晰。
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只有心脏兀自跳动,犹如擂鼓。
韩风的呼吸滞了滞,坏坏的笑容,仿佛被什么牵动了一下,缓缓沉下唇角。
房舍外,鸟鸣渐渐增多,探在窗口的白海棠开的鲜嫩。
韩风忽然直起身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表情。
“既然你喜欢叫小风子,那就一直叫下去吧。”他说。
背在身后的手,攥的骨节发白。
沈盈欠起身,良久,轻快的笑道:”不,我现在喜欢叫你风哥啦,风哥风哥,做妹妹的感觉,比我想象中好的多。”
“是么?”韩风道。
他转过身,立于床前,沈盈看不见他的表情,从他说话的语气,隐约觉察一丝异样,又说不出具体的异常。
她哈哈一笑,按住心中强烈的悸动,企图化解尴尬的氛围,追问道:”还不快拿出来?”
“什么?”韩风剑眉微皱。
“当然是好东西啊!叫你这么多声哥哥,难道是白叫的?”
“噢。”
韩风伸手探进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物件,转过身,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送给你的。”
沈盈的眼睛顿时熠熠生辉,那是一枚玉质戒指,通体呈粉红色,是极难开采的粉玉制作而成;光滑圆润的戒箍上伏着一只精雕细琢的凤尾蝶,双翼飞舞状,仿佛在寻求自己的另一半。
女人都喜欢金银珠宝,尤其是沈盈这种从头到脚只有一支木簪首饰的女人,对珠宝首饰别有一番渴望。
她看到玉戒的第一反应,也充分诠释了出于本性的喜好。
可下一秒,她胸中怒气澎湃,眼中燃起汹涌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