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贼难防

在整个红旗生产大队，最出名的就是老林家了。不是那种能干的出名，也不是那种厉害的出名。而这出名的原因有点恶心。说起来老林家一家子，都是蠢人，怂包，窝里横，窝囊废，偷奸耍滑，重男轻女的人，总之任何好话都找不上他们。

短短的几日内，队里的众人为了自家人，都不得不拉下脸来，绞尽脑汁的保住了口粮。然而老林家不这么想啊！这个机会好啊！林老太闺女四个，哪怕村里没人能看上老林家，仗着几个闺女长得都不错，都嫁给了村里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

本来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好吃懒做还当个宝，大儿子活着的时候是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不单单养着老两口，还养着自称体弱多病的弟弟一家。结果大儿子因为过度劳累病死了，媳妇儿也受不了林老太这一家子吸血鬼跑了，就只留下个闺女大丫，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吃苦受罪。

林老太这个奇葩，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家省着点，天天喝点稀的也能活，就和林老头偷偷的背着人，背了几袋子粮食进了城，以走亲戚的名义，私下里偷偷高价卖了，然后俩人还暗自窃喜，今年可算能是给宝贝金孙攒点钱了。

说这老林家奇葩一点儿也不假，这不，全生产大队的人都能黑着脸不借粮。可偏偏这家子怂人，愣是因为磨不开颜面，硬生生的把家里剩下的余粮借了个底朝天。居然还对这帮人抱有幻想，没办法啊，都是血脉亲人啊，打断骨头连接筋呢！总不能看着亲戚去死。

饿了两顿，林老太实在是受不了了，在家里坐在炕上，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看着家里空了的米缸，听着宝贝金孙喊饿的声音，林老太后悔极了，当时怎么就没把借粮的人打跑啊。在家里思量了半日，终于厚着脸皮来了老孟家。

“娘，你咋来了呢？”看见自家娘的时候，张春妮害怕死了，满满的惊恐。前几天自己还偷偷的省下几个地瓜，趁着上工的时候给送过去了，还帮林老太砍了许多柴，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到的忙。也是赶巧了，老孟家是从来都不欢迎林老太过来的，今天饭后李桂英带着妞妞去放风了，其他人就当作没看见。

“春妮啊！”林老太跟见了救星似的，手紧紧的握着闺女的手，眼巴巴的望着她，痛哭流涕的说：“娘是活不下去了，可你弟弟身体不好，侄子还小都没吃呢，这回你一定得帮帮娘，娘求你了。”说话间张春妮迅速锁上了房门，就害怕有什么大事被撞破。“娘啊，帮，我一定帮。”到底说张春妮还是心疼自己的亲妈，连什么事儿都没问就忙的答应下来，就怕娘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是挺大的，一年的口粮都借出去了，你就说这事儿小吗？说是惨不忍睹的事儿都不过分。当然了，也不是啥也没剩，还有点土豆地瓜，那东西也就够吃个两三天的，自家宝贝金孙一直都粗粮搀着细粮吃，还不得嫌弃死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就不要脸的想到来闺女这儿借粮。

张春妮知道始末都愣住了，这两年闹饥荒谁敢往外借粮啊？偏偏把口粮都借出去了，那可怎么活啊？尽管亲娘再蠢，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给了自己生命的人。看着林老太满脸泪痕，她想责怪也没有办法，生怕林老太身体不好挺不住。

再说了，换做是自己，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儿，不是林老太的错，怪就怪那场雨。毕竟，这会儿上门借粮的都是亲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见闺女还在出神，林老太也懒得装了，单刀直入的说：“你去跟你婆婆要点粮食，等别人家还给咱家，娘立马就还给你。”

张春妮就算是知道了亲娘的来意，也不敢正面和婆婆借粮啊。她听到这里，替娘家感到一阵心酸，胆怯的看着林老太，手足无措的摇了摇头。不忍心也没办法，“娘，婆婆她不会同意的，卫国会打死我的….”

林老太见状，是一蹦三尺高，眉毛竖起，伸出手抖动着：“你咋这么狠的心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你这是要眼睁睁看着你侄子被饿死啊！”委屈的听着林老太的控诉，张春妮觉得自己十分没用，帮不上娘家的忙。

“咕咕咕…..”可是听着亲娘肚子饿的直叫唤，她真是心疼的受不了了。假如自己真的开口跟婆婆借粮，婆婆肯定会死自己的。“娘，你等着，我现在就想办法去。”张春妮咬着嘴唇，最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偷粮。自己硬着头皮试试吧，哪怕偷到一点糠也是好的。

张春妮偷偷的背着人，进了灶间，小心翼翼的称了几勺子麦麸和玉米面，再把它们抹平，生怕李桂英发现什么。结果不小心碰见了侄子孟刚吓了一跳，不过对娘家的爱胜过一切。她看孟刚年纪小，对着他就是一顿威胁。

等张春妮把粮食递给林老太时，手还是抖着的。“娘，你偷摸藏好回去吧，一会儿我婆婆回来你就没法走了。”纵是林老太也是对李桂英十分惧怕的，当下立马一句废话也没有，跟做贼似的扭头跑了。

果然到了傍晚，李桂英溜达回来了，在外面她听说了老林家这帮傻子借粮的事儿，当下就想回来敲打一下老大家的，免得她冒虎气，贴补娘家这个无底洞。“孟刚，过来跟奶奶说，下午有谁来咱家了？”一抬头，打眼一瞅老大家的神情不对，像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当下就觉得事情不对，肯定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儿就叫来自己的孙子问了一下。

本来，要是张春妮有点脑子，稍微伪装一下也不会轻易的被发现做了坏事，结果她偷偷给娘家粮食不说，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能不被眼尖的李桂英发现吗。“奶。林奶奶下午来了，我还看见大伯娘偷偷的，去灶间给林奶奶拿粮食了，大伯娘还吓唬我，要是说出去就打死我呢。”

李桂英听到这里瞪的眼睛老大，心里止不住的冒火，正想破口大骂，又怕吓到怀里的妞妞，倒是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