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楼听到了暗一对叶楚的评价,可眼下他却放心不下来。
因为他一眼就看出叶楚还是中了阴招,他那些杀人的招数虽说凌厉,但也只是前劲刚猛,后劲不足,如果这些人再缠斗他一会儿,很快他就会露出疲态,被人抓住罩门。
到那时谁死谁生,可就说不准了。
叶楚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没想到吹进房中的迷烟会如此厉害,竟然让她连半柱香的时间都坚持不到。
看着眼前出现的晃影,感觉到**的迟钝和软绵,叶楚的脸色越来越紧绷,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不行,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暴露出半分的力不从心,不然她会立刻被这些人撕吃干净。
但,就算她心性再坚韧,也抵抗不住一阵阵朝她袭来的困倦和身体的软麻。
就在她又举起匕首刺向一人的胸口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忽然一顿,就像是被人遏制住全身的力量,瘦弱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轰然倒地。
云生本还以为那些迷烟对叶楚没有用,担心着他们可能就要命丧在这霜花院了。
但是在看见叶楚突然倒地的动作时,他的眼睛里立刻迸射出难掩的欢喜,大叫一声:“药效起作用了,快将她的手筋挑断。”
挑断手筋?
叶楚黑沉的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杀意,这就是叶翔要送给她的‘礼物’?
断了她的手筋,让她彻底成为废人,明天就算她运气好不在往生林中迷路,也会因为被废了武功而在林中遇到危险、命丧于此。
呵呵!哈哈哈!
真是好毒的计谋!真是斩草除根的好手段!
叶楚的眼底涌起血色,看着一名黑衣人举着手中的弯刀朝着她砍过来,她想要躲避,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四肢都像是被灌了铅块似的令她动弹不得。
几乎在眨眼间,叶楚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刀风,她不甘的闭上了眼睛,就像一头满怀怨愤的小兽忽然满脸是泪的仰头大叫。
这叫嘶喊凄楚而又怆然,带着对命运的拷问和对老天不满。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飞来的小石子打在叶楚身上的某处穴道上。
僵硬的身体像是被放进了温泉之中软化,瞬间就让叶楚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而就在凌冽的刀风快要划破她的皮肤时,她终于在生死攸关一刻奋而转身,危险的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黑衣人没想到已经不能动弹的叶楚怎么忽然又能动了,在怔楞的片刻,就被叶楚一脚踢在心窝上,整个人都被踹的飞了而出。
待黑衣人被踹飞,叶楚才回头朝着霜花院的院墙上看过去,刚才那小石子来的十分及时,几乎是救她与危难之间;可是在这个时候,除了叶翔的人,还会有谁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这枚及时出现的小石子帮了自己,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看见叶楚转头的动作,秦飞楼几乎是连犹豫都不曾,直接让自己暴露在银辉月光之下,雪衣翩然,宛若从月宫中飞下来的仙人,姿容出众,鸦发飘飘。
对于这个雪衣男子,叶楚有一点印象,白天的时候他好像出现在叶翔的附近,看来叶翔为了伤她,还真是不遗余力,连续派了两拨人来冲她动手。
叶楚攥紧了手里的匕首,呵呵的冷笑:“这位仁兄,你这杀人的手法也太奇怪了吧,想要我的命就痛快的来,不必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两拨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为的不就是要我掉以轻心吗?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对于叶家的人,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云生看着忽然出现的雪衣男子也愣了一瞬,此人他知道,是公子的客人,可为什么这位客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插手了他们叶家的事?
难道这人真是来帮助他们的?
看着已经全部倒地的黑衣人,云生咬紧后牙槽,都怪他低估了大公子的本事,才让事情变的如此棘手。
一番缠斗下来,不仅没放倒大公子,他们的人却是死的死、伤的伤,眼下就剩下他一人还有点战斗力。
秦飞楼看着叶楚眼底的警惕,从高高的墙上轻然落下,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半边身子都染了血的少年,开口:“我若要伤你,刚才就不会救你!”
果真是此人帮的她,可是他不是叶翔的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到底想做什么?”叶楚懒得废话,直接问出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秦飞楼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指向还能站的住的云生,说出自己的要求:“今晚你已经杀了人,我要他活着离开。”
叶楚讽刺一笑:“你这是要让我对自己的对手心怀仁慈吗?”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经过今晚这件事,叶翔不敢再来轻易招惹你,既然如此,留他一命又有何妨?”
叶楚就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天真的话,大笑了两声后,道:“真是好动听、好善良的话,希望你以后,在经历无数伤害和残忍后还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这位公子,我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但你的这个要求,我恐怕无法答应。因为我,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说完,叶楚就快速旋转着身子,似陀螺一般朝着云生掠去。
云生已经见识过叶楚杀人的手段,当场就被吓的连躲避都忘记。
在被叶楚一招**地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朝着他心口刺来时,他几乎是目眦欲裂,整张脸的血色瞬间消退。
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的时候,另一道身影堪比闪电的掠来,及时替他挡住那骇人的杀招。
秦飞楼拦住叶楚的动作,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放他回去。”
“放了他?”叶楚的脸上挤出讽刺的笑容:“我为什么要放过叶翔身边的走狗?”
话音一落!
手中匕首就毫不留情的**云生的心口。
噗!鲜血从云生的口中喷出来,血珠四溅,几乎将叶楚的半张脸都溅上了斑驳的血痕。
这时,被乌云短暂遮住的月光洒满大地,清冷的银辉照在叶楚那一半雪白一半殷红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夜叉,渗人到了极致。
秦飞楼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眼睛里有这么强烈的杀气和恨意,慢慢收回手,看向他:“你身上戾气太重,再这样下去,会入魔的。”
听着秦飞楼的声音,叶楚将匕首**,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拭着锋面上的血迹,嘴角勾起无畏的笑。
“入魔?这是我最希望的。”
在这个世道,想要复仇,想要不再被人欺负,想要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亲人,善良是最多余的东西。
因为每一个强者,都有不可告人的恶魔一面。
在做完手中的动作,叶楚再次感觉到无法言说的疲惫朝她袭来,而这次,她似乎比刚才还要累,身子比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当啷一声,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深深地扎进泥土里。
秦飞楼在叶楚快要萎靡倒地的那一瞬伸手将他抱住,看着怀中那明明疲惫到了极点,却依然支撑着自己不肯合眼的倔强人儿,秦飞楼真觉得这小子深不可测。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一个人,可却有面对千军万马的勇气,明明已经将自己折腾的伤痕累累,但就是不肯松口气,让自己彻底的轻松下来。
这样的一个人,还真是有意思。
暗一从暗处飞出来,看着被殿下抱在怀中满身沾满血的狼狈之人,想到殿下的洁癖症,赶紧伸出手要去接:“殿下,还是让属下送他回屋吧。”
“不了,我抱他进去,你把这院子收拾一下。”秦飞楼示意般的朝着院子里躺的那些尸体看了几眼。
暗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殿下的背影,半天都没回过神;这还是他认识的殿下吗?还是他家那位干净到连地上掉一根头发都会不悦的殿下吗?
还好这一幕只是让他看见,若是被常世子瞧见,恐怕整个帝都都要被传的人尽皆知。
……
秦飞楼是第一次来到叶楚的房间,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还真不敢相信这间破败的,连窗户纸都没有的房间会是叶家大公子居住的卧房。
难怪他会提出要离开叶家,待在着吃不饱、住不暖的地方,简直就是熬着等死。
秦飞楼将怀中的叶楚放到床上,看着他沾满血迹的衣裳,起先没有留意,一直以为那些血迹都是别人的,现在近了看才发现,他的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且还有几个伤口已经能见到骨头。
真是个能忍的家伙,伤的这么深,连吭一声都没有。
秦飞楼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看向躺在床上神志已经散了七七八八的叶楚,摇摇手中的瓶子,对他说:“你的伤很重,必须尽快止血,不然不用等到明天,今晚你就必死无疑。”
一边说着,秦飞楼一边开始解叶楚的衣带,“我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也不会对人见死不救,你放心,我要是真想伤害你,早就动手了,不会这么麻烦。”
已经神志不清的叶楚感觉到有人在解她的衣服,想到自己真实的身份,她急的赶紧伸手去捂,可是,身体就像是跟自己的意志分离了一样,无论她怎么想要去遮掩躲避,都无法做到。
急到最后,眼泪都快急出来。
秦飞楼注意到叶楚眼角亮晶晶的东西,嘴角扯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留意的弧度,继续道:“现在知道疼了?知道哭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不要命的……”
啪的一声!
正在说话的秦飞楼忽然手指一松,拿在手中的瓷瓶立刻摔掉在地。
而在院子里处理尸首的暗一听见房中传来的古怪动静,赶紧站起来,喊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有情况?”
“……”没人吭声。
“殿下,属下进来了!”
听见已经到门口的声音,秦飞楼回过神,阻止:“别进来,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属下怎么听你的声音在抖啊!?”
能不抖嘛?要是让你看见‘男人’穿肚兜,你不仅会抖,还会疯!
秦飞楼眼神剧烈震颤的着看着彻底昏死过去的叶楚,恼恨的抓了抓头,都怪常清风那混小子情报不准确,这叶家的长孙哪里是个男人,她分明就是个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