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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见是陆祁来了,纷纷低头见礼,“大少爷。”

至于底下跪着的人,则将头垂的更低了。

“祁儿。”老夫人见是陆祁来了,抬起头,微微起身。

陆祍却瞬间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方才的轻蔑不甘瞬间没了大半,膝行着直往老夫人身后躲。

陆祁先向老夫人行了礼,看着陆祍这不争气的动作,皱了皱眉。

老夫人起身,换下了方才的疾言厉色,将陆祍往后挡了挡,看着陆祁关心道:“祁儿,你回来了,今日这事……可好处理?”

老夫人说话,陆祁多少收了收语气中的冷意,淡淡道:“我已去了知府大人府上一趟,今日这事说出去大家都不光彩,赔了个礼也就算了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大松口气,心里的吊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不止老夫人,底下跪着的陆祍以及奴才们也都如释重负,今日这事若是不能善了,她们个个都没好果子吃。幸好有大少爷在,这些年,还没见过大少爷摆不平的事儿。

不过陆祍也只高兴了一瞬,抬头看了依然冷着脸的陆祁,脸上的喜色又褪了下去,往老夫人身后躲了躲。

恰好有丫鬟送上了茶水来,老夫人上前一步,道:“祁儿先坐吧。”

陆祁没说话,顺着坐下,拿起茶杯轻撇了撇上头的浮沫,却没有喝,而是抬眼看着正给老夫人使眼色求救的陆祍,忽地出声道:“二弟方才不是还振振有词,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

陆祍被他忽然出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求饶,“大哥,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母亲,母亲救救我。”

老夫人看着陆祍红着眼都快哭了的模样,到底是心疼,开口道:“祁儿,祍儿他还小,他……”

“够了。”陆祁出声打断,茶杯搁在桌子上发出的一声轻响,让屋子里的人心里具是一跳。

“还小?”陆祁声音不大,但语气中满是冷意:“还有一个月他就了十八了,寻常人家子弟满十六便能独立处事,母亲莫不是要等到他年过三十,才让他读书明事不成?”

老夫人原本就底气不足,如今更是哑口无言。也知道今日陆祍的确是犯了大错,但又狠不下心不管,最终,还是软了语气道:“祁儿,他毕竟是你弟弟。”

呵。陆祁心里冷笑了声。

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他毕竟还小。”

“他毕竟是你弟弟。”

“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如今主意大了,要罚不如连我一起罚了。”

“他若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

若是以往,他可能无奈之余,还会嫉妒一下为何母亲从不会挡在她前面护着他。但是现在,他早已心无波澜,甚至只觉得庆幸。

陆祁淡淡回道:“是,他毕竟是我弟弟,是母亲的儿子,所以母亲就宁愿这么一直惯着他,直到他成为一个废人为止,是么?”

老夫人一噎,没能说出话来。这次的确不同于以往,若是没有陆祁,陆家结上了知府这个仇家,那后果不堪设想。老夫人也没法以小打小闹安慰自己了。

见老夫人没了话,陆祁将目光移回到了陆祍身上。

“陆祍,你方才说,你之所以不学无术,无所事事,是因为我没有把家业交给你打理,是不是?”

陆祍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已经离世的父亲和这个大哥。特别是这个大哥,简直又恨又怕,人不在过过嘴瘾还行,这会儿人在这里,哪儿还敢吱声。

陆祁冷眼看了一眼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道:“既然你说了这个话,我就当你有了改过自新的心,我自然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将你自己做的好事担起来。明日你随我一起去宁知府府上登门道歉,然后从明日起,给我跪在祠堂里抄家规思过一个月。你若真的知错了,我就许你跟着我学习打理家业。”

陆祍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一听让他跪一个月的祠堂,哪还听得下其他的话,“母亲,救救我,孩儿错了,孩儿不要跪祠堂。”

老夫人看看陆祍,再看看冷着脸的陆祁,想着方才陆祁的话,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让他吃些苦头也好,这些年他也的确宠的过了,若是能借此事让他收收心,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一个月着实有些长,等过了十天再想想法子吧。

一旁的下人得了令,本来还有些不敢动手,见老夫人也没发话,这才走到了陆祍旁边。

“二少爷,请吧。”

陆祍当然不肯,拽着老夫人的胳膊求救。

下人看了看陆祁的脸色。

陆祁没说话,只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下人咬咬牙,使了些力,将陆祍连拉带拽的“请”了出去。

老夫人欲言又止,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陆祍出去了,屋子里顿时清静了下来。

老夫人回转过身,见陆祁放下茶杯,似是正起身要走,挽留道:“快到午时了,祁儿不如留下吃个午饭再走?”

陆祁神色未变,道:“不了,外面还有些事要处理,母亲今日也累了,待处置了这些下人,便好好休息吧。”随后又对着老夫人身后的大丫鬟素秋道:“另外如今正是换季时节,早晚还是得多添些衣裳,你替母亲多注意着些。”

素秋屈了屈膝,“是,大少爷。”

说完,陆祁也不做停留,如来时一般,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礼节或是关怀,都天衣无缝,只是从始至终都缺了些什么。

老夫人看着陆祁的背影,须臾,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祁一走,堂中的气氛明显松了不少,不过底下的下人们依然不敢抬头,罚了二少爷,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们了。

老夫人眉间略显疲色,搭着素秋的手回到了堂中桌边坐下,轻揉了揉额头。斟酌了一番,除了带去发卖的两名下人外,其他人各罚了二十板子,此事便算过了。

这个惩罚不算重,比起被发卖出去,要轻的多了。底下几名丫鬟忙不迭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张妈妈走的最晚,先将那两名低声啜泣的丫鬟打发到门外去等着,自己又折了回来,跪在了老夫人身前,道:“禀老夫人,如今打发了这二人,府中婢女又多了空缺。还请老夫人宏量,给老奴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再挑些好的来使。”

老夫人以手支着额头,闻言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行,你去办吧。”她心里也知这事那两个丫鬟也有难处,只是事情发生了,必须以儆效尤。所以对张妈妈,也并未真的生气,但还说的还是要说:“只是这次需得要格外谨慎的,尤其是二少爷院里的人,万不可如这二人一般了。”

听老夫人这么说,张妈妈便知道这是不怪罪了,心中顿喜,恭敬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屋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老夫人慢慢闭上眼,声音难掩疲累。

“素秋,我累了,扶我进去歇一会儿。”

素秋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知道老夫人的烦心事,一手扶着老夫人往里间走,轻声劝慰道:“老夫人莫要忧心,二少爷不过是懂事的晚些罢了,迟早他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老夫人轻叹口气,“这孩子,都是我惯坏了他,但愿他这次能吃些教训。否则以后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我也救不了他。你说同样是我生的,怎么他就不能和他大哥学学……”

说到这儿,老夫人忽地又卡住了,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眸子闪了闪,没再往下说,而是低声咳嗽了起来。

素秋抚了抚老夫人的后背顺气,心思一转,道:“奴婢倒有一个想法。”

老夫人撑着扶手躺上软榻,闭上眼,轻舒了口气,“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素秋道:“如今二少爷也大了,放在寻常人家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也许您给二少爷寻上一门好亲事,二少爷身上有了担子,便能还好了呢?”

闻言,老夫人眼睛都没抬,“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太不切实际了些,他大哥都还没着落呢,哪还轮得到他。”

说到这儿,倒又牵出了一桩让她头疼的事。

老夫人看向素秋,问道:“上次我让你安排进祁儿院里的那个叫阳儿的丫头,如今如何了?”

素秋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没过几天,就找了个由头,又回后院下人房了。”

老夫人轻啧了一声,一脸无奈。

陆祁的婚事她早几年就想张罗了,奈何陆祁从来不上心。后来她没办法,只好先退一步,想着先在他房里放几个称心的人也好,没想到人是换了好几拨,可却不是被直接打发了出去,就是没过几天又回了之前的地方。

老夫人也知道这是陆祁在故意做给她看,让她别再浪费时间,她虽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素秋宽慰道:“老夫人莫要多心,大少爷眼光高的很,指不定是这几个丫头没福气,没让大少爷看上呢。老夫人您再挑挑,难保没有入的了大少爷眼的。或者是大少爷有主见,不喜欢您直接做主往他屋里送的做法,您换个法子,直接问大少爷喜欢什么样的,让他自己挑,没准就有戏了呢?”

听着前半段,老夫人还无动于衷的闭目养神,但是到了后半段时,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睁开了眼睛。

这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张妈妈处理好了事情回到下人房时,柳儿已经换上了与岚儿同样的嫩绿色衣裳,头发梳成了统一的双环髻,双手袖子卷至手肘处,和岚儿一起从井里打水上来。

水桶刚刚从井口放下去,柳儿便看到张妈妈走了进来,满是认真的脸顿时扬起了笑意,轻快地小跑过来。

快到张妈妈跟前了,柳儿忽地想起了张妈妈千叮万嘱的规矩,忙慢下步子,双手交叠置于右边腰间,屈了屈膝。

许是岚儿好心纠正过,这会儿这礼已经行的像模像样了。

张妈妈满意的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儿。虽说人靠衣装,可模样底子好的人,究竟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嫩绿本就极衬肤色,这身普通的布裙穿在柳儿身上,竟然也颇有灵气。

张妈妈正要开口夸一句,忽地看到了柳儿手肘上一片还渗着红血丝的擦伤,疑道:“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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