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婳川慢慢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帐缦上,悬挂着一个手工精巧的小竹猫挂件,竹猫的眼睛是两颗水色极好的碧玉。
这个玩意儿,是她十六岁生日,大哥亲手给她做的,她悬挂了一年。
她的魂魄在暗夜幽冥之中游荡了三天,最终回到了十五年华。
这是命运给她的机会,她上辈子太惨烈,太无辜,就连苍天也看不下眼。
这只是她寻常的午睡,外头阳光炙盛,秋蝉一声接一声地叫得聒噪。
“小姐醒了,这是燕王府送来的帖子。”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蓝婳川心下一冷,目光落在那张脸上,这张脸过于美丽,过于柔媚。
当时柔絮到她的跟前来当婢女,府内所有人都有些想不通,以柔絮这样的姿色,进入高官世家,当一门小妾,都要比当婢女要好得多。
只有死过一次她才明白,这个所谓的忠仆,正是四大家族宋家一直称病多年,从未露面的二小姐宋芷凝。
是宋芷凝将她一步步推向燕王秦赟,后来,又和二房里通外合,将蓝家大房送上了绞刑台,那时父亲已经快八十岁,两个哥哥迈入老年,拖家带口儿孙满堂,数十人都成了刀下鬼。
蓝婳川压住心头涌动的恨,不动声色。
“是秋猎比赛的事情吧。”
前世秋猎,也是在这个时候,蓝婳川被毒箭射到肩头,她在山里晕厥半个时辰,是秦赟救下她,醒来她发现手腕开了个口子,头脑晕沉,浑身乏力三个月才见好,柔絮对她说是被石块割伤,她居然傻乎乎地信了。
原来从那时,秦赟就开始喝她的血,毕竟祁凤族的血液,不仅能够延年益寿,使青春长存,还能增长功力,强身健体。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是谁流血。
“小姐已经知道了?”柔絮有些惊讶,这才刚刚放出风声,难道秦赟提前和蓝婳川说了?她的面上顿时有些不悦。
蓝婳川知道柔絮在想什么,秦赟可以利用她,践踏她,但不能对她有半点喜欢。
一边把她往秦赟身边推,一边存着这样的心思。
唇角泛起幽冷:“问这么多做什么,下人要有下人的规矩。”
她的语气透着威严和一丝寒意,让人心头微微发憷,柔絮又是一惑,蓝婳川对她颇为信赖,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什么时候这样冷淡过?
蓝婳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尚显稚嫩的脸,在帝京贵女之中,她说不上多美貌,但胜在眉目清凌,如今这张脸,更多了几分坚毅决然。
有一个成语,叫做杀人诛心,她不急。
“明天既然要去参加秋猎,你去把我去年穿过的那一身劲装准备好,我不想看到一点褶子,不想闻到一点异味。”
“是。”柔絮皱了一下眉头,她本身的身份,使她讨厌被人呼来换去,原先蓝婳川对她很客气,尽量少使唤她,生怕使唤一次,都委屈了她。
蓝婳川去年秋猎穿的劲装柔絮根本就没有拿给粗使嬷嬷清洗,而是揉成一团就扔在一个角落,现在取出来,没有一处是平整的,味道又冲鼻,要把这身劲装打理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秋猎就在明天,现在要重新量体裁衣,又来不及。
柔絮拿着劲装走进来:“二小姐,这一件劲装皱成这个样子,不好整理,不如小姐去铺子多试几身,挑选合适的。”
“可是我喜欢。”蓝婳川和善道:“辛苦你了。”
柔絮咬了一下嘴唇,蓝婳川待她不比从前亲近,难道是因为药效散失的缘故,不对啊,她的迷毒,使用了一次,就会让人服服帖帖,就连秦赟,也难逃她的手掌心。
本来柔絮有心把活儿交给粗使下人干,可看蓝婳川的态度,这是要她亲自来了,她带着怨气,在一边熨烫,消味。
你不是要来我的身边当下人吗?那就让你当个够。
蓝婳川手指缓缓敲着窗台,嘴角微勾,宋芷凝,秦赟,四大家族的人,她一个个收拾。
柔絮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被劲装弄齐整,她的手指上,还被烫出了一个泡,恨意又增加了两分。
蓝婳川吃晚饭的时候,柔絮来到了她的房间,把一个香囊放在她的枕头下,这种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跟安神的香囊差不多,可是效果却大不同。
连续吸入这种香囊十天,药效就会渗入大脑和五脏六腑,让人无法戒断,本能地追随这种沉迷的感觉,柔絮身上同时也佩戴这种香囊,蓝婳川就会对她分外亲近,从而言听计从。
这一次,柔絮加重了分量,这样的分量,蓝婳川甚至有变成脑瘫的风险,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在做什么?”柔絮才把香囊放好,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清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