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看着顾语羸弱的身躯在自己臂弯里咳得颤抖连连,薄少卿心焦如焚。
他指着桌台上的青花碗,即刻冲顾韵吼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放血?”
顾韵低着头,余光瞥见那桌子上的青花碗和精致的匕首,绣眉一拧。
她便说,怎会传了她来,原是顾语的身子又撑不住了。
顾语与顾韵为一对双生女,顾语自小便患有心疾,顾家有隔代遗传心疾的先例,但是顾语遗传了,顾韵却没事。
心疾这病,无药可医,只能吊着一条命,但双生子的鲜血有续命的功效,心疾本因就是无法造血。
此后,顾韵便和顾语形影不离,并非这对双生女情感深厚,而是顾语离不得顾韵。
她拿起匕首,撩起左袖,手臂上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口,便露了出来,格外可怖。
虽然,她早已习惯了那些鲜血汹涌的场景。但终是有些小女儿的畏痛,下手稍有戚戚。
“你还在磨蹭什么!”
薄少卿早已换下喜服,一身素白里衣,眉目冷冽,又或许只有看顾语的时候,眉眼才会带上腻人的柔和。
薄少卿大步前来,夺了她手中匕首,捂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用力一划!
疼痛袭来,顾韵眉头一皱,咬着唇压下嘴里的痛呼,看着鲜血流入碗中,心底一片薄凉。
末了,他便放开了顾韵的手,急匆匆的端着一碗鲜血去喂给顾语,“还热乎着呢!快喝!喝了就能睡个好觉了。”
喝了,就能睡个好觉了啊……
把心底密密麻麻的刺痛压下,背对着二人,顾韵微红的眼到底是没有落泪。
鲜血还在流,悄声没入白色的衣袖,顾韵用右手捂住伤口,行了一礼,“妾身告退。”
无人应她。
薄少卿全身心都在顾语身上,又何来精力理她?
顾语正在喝着那碗温热的鲜血,更是没空理她。
顾韵垂眸,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正院内,喝了血的顾语脸色好看不少,她责备的看着薄少卿,“相公,你怎么可以亲手划她的手臂?而且今日,还是妹妹过门的第一夜。”
“莫管别人了,她死不了的,只是你,我怎忍心看你受苦?区区一碗鲜血,明日多喝些补药便行了,再说了,我纳她进门,不也是为了给你续命吗?不然我要她何用?”
“你……唉!”顾语低声抽泣,“我这身子已经连累妹妹这么些年来,拖沓到现在,也是毫无气色……”
“好了,你且安心修养,我听道是京城来了人巡查,那巡查的都督身子不好,随身带着一名神医,待他来了,我央他给你瞧瞧,定是能好的。”
薄少卿心疼的擦拭她的泪水,在顾语额间落下一吻,“早些歇息吧。”
回到房间的顾韵,打开随身所带的药包,将瓶子里的药粉洒在手臂上。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思绪,不由得移到了多年前,第一次给顾语割腕取血之时。
母亲流着泪道,“母亲舍不得你,更舍不得你姐姐,韵儿……日后,你怕是要受苦了。”
一句受苦了,换来十三年的割腕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