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阿卡迪亚山区内的雪花似针线般飘落于地。山区的土壤虽略带寒冷,但只要不逗留过久,针寒所带来的影响也难抵温热。
此时的林野难见生灵的身影,牧神潘也在冰风的威慑下躲进了他破损的小木屋。他将角上的霜雪抖了抖,然后在木屋**的那块空地上,燃起一撮微弱的火光。
火光虽然弱小,但温暖身躯依旧绰绰有余,即便潘的毛发上都是冰晶,但就着狄俄尼索斯给予自己的一瓶热酒,寒冷也因此与他相隔两方。
“嘎吱~”
突然间,颤抖的木门被屋外微弱的寒风僵硬地推开了,只听得阵阵仓促的咳嗽声,一位身披破损黑袍的旅人便半弯着腰走进了火光的庇护之中。潘没有在意来者何人,也没有抬头瞧一瞧旅人的模样。他依旧坐在火堆旁边,度着难熬的雪季。
“呼哈~呼哈~”
见这位木屋的主人并没有驱逐自己的意思,那位旅人也自顾自地坐在火堆旁暖起了手。他的指甲缝里被碎冰填满,手背上的血管也呈现出淡淡的紫白色,虽说看不见旅人的外表,但依旧可以脑补出上下打颤的牙齿和沾满雪水的睫毛……
“嘎嚓~嘎嚓~”
坚实的皮靴踩着脆薄的雪,每个小雪坑中都留有鲜花的清香,而那阵阵清脆的踩雪声更是轻易地拨弄起潘的心弦。
“咳~女人的气息!”
潘从火光里微微抬起头来,在这精神寂寥的静冬里,也只有女人才能提起他的精神。
他摸了摸头上的角,然后抖了抖身旁沾满灰尘的排箫,虽说木屋比较简陋矮小,但打算高歌一曲的自由之心并不会受困于此!
“呜~呜~”
一阵阵低缓优雅的曲调从那把老旧的排箫中传出,其声音的高低起伏,虽说无形,但在温热的火光之中,竟摆出了丝丝困意……
“呵呵呵……一位小小的希腊牧神,也妄图催眠我!”
在远处,声音夹杂着针雪吹进了潘的耳朵里,虽说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但蕴藏其中的威严早已贯穿了他的脑海!
“力天使——帕瓦斯?”
潘将嘴唇旁边的排箫慢慢地放下来,音乐声也在此戛然而止。地面上跳动的火光衬托了潘心脏的律动,一闪一闪的火焰更是将惊讶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帕瓦斯,《圣经》里的中位天使,潘内心有些许疑惑,究竟是何种原因会让这位远居他乡的神明千里迢迢来到此地?
她的目光并没有在潘身上停留太久,半人半兽的他丝毫吸引不了她的兴趣。慢慢地,她将自己的视野往黑衣旅人身上移去,双眼之中的冰寒也因此褪化了些许。
“布鲁诺,把你怀里的研究成果交出来吧,看在你师傅——哥白尼以前歌颂过神明的面子上,这次的日刑不会太重!”
帕瓦斯从风雪中走到了布鲁诺的面前,她的面容被一张冷冰冰的面具所覆盖,加上冰雪消融所化成的水滴,倒更能体现冰雪玫瑰的韵味!
“你怎么又来了?我要和你说过多少遍,我的研究本就是逆天而为,又何谈屈服一词?你们神明的力量远超我等凡人,然而眼界却只有蜉蝣一角!凡人尚能窥视宇宙的些许奥秘,神明却在宇宙的沙粒里沾沾自喜!不得不说,你的追杀真是毫无意义!”
布鲁诺从火堆旁边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暖和了些许,至少没有以前这么僵硬。他抖了抖黑袍上的雪,或许是觉得面前这位小姐穿得有些单薄,索性便把自己这件黑袍直接丢给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帕瓦斯。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许多回,怎么?这次你还打算逃吗?”
帕瓦斯一把接过这件黑袍,接着她还是双臂抱在胸口面前,摆出了一副嘲弄的姿态。虽没有太多言语修饰,但却可以看出帕瓦斯并没有太多敌意。
“承接者即将死去,继承者尚未到来。我虽可光荣牺牲,但世间真理一旦被掩盖,再想重见阳光又不知耗费多少时日……”
布鲁诺站在帕瓦斯面前,这副场面已经重复过了无数次。从繁华喧闹的意大利逃到贫困寂寥的阿卡迪亚山区,在这期间,帕瓦斯随时都可以抓自己回去,但她一直在等自己回心转意,即便是布鲁诺对于此事不甚了解,也能从中窥见帕瓦斯在手下留情。
雪越下越大,但布鲁诺依旧坚持在暴雪中离开火光的庇佑,他走得很坚定,以至于根本看不见背后的情景……
看着布鲁诺远去的背影,帕瓦斯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抬头看了看飘落而下的雪花,在圣经教堂里待的时日越久,这般自然风光反倒越加留恋。借着这次追捕异端的机会,倒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潘呐,你为何不在冬天去寻找藏匿于林野之中的自然宁芙呢?”
帕瓦斯背对着潘,她的一番话语更是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