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去那些难以理解的呓语，再将文字转化为自己的角度，齐决明将这段信息淡淡地述说了出来。

一开始只有高良姜在听，到后来其他四人也凑了过来，五个人沉默地听完，过了好半晌，那个持弓的男子强笑着道：

“你能坚持这么久，还真是个怪物。”

齐决明苦笑，他可没有亲眼目睹那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他是侥幸在灾变稳定之后才传送过来的，除了饥饿和孤独之外，并没有遭受太多心理上的摧残。否则的话他估计也会像小说家一样，坚持不了多久就发疯了。

这种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

“那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鬼怪到底是怎么来的了？”女孩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道。

五个人中，三男二女，两名女孩一个外向些，另一个则温温柔柔，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说话的，正是外向的这个。

齐决明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哎呀，最关键的你不知道，那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嘛。”

“好了，总比我们一无所知的强。”高良姜喝止了女孩的吐槽，然后整个人就坐在那儿陷入了思索，他盯着齐决明的泡面一动不动，看样子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所有人都瞧着他，就这么等了一分多钟后，高良姜忽然严肃地说：

“你的面都泡坨了，你不赶紧吃吗？”

“······”

······

“言归正传。”高良姜向周围一摆手，“这会儿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按着广播发布的任务走了——活下去。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耗时间，从明天白天开始，张锐、唐时柳，你们两人一组；刘爽、苏晓，你们俩，然后我一个人一组，我们分三组在附近搜查。”

接着高良姜转向了正在专心嗦面条的齐决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后，又对四个同伴说道：“你们先去在周围布置一下吧，防止夜袭。这地儿可不安全。”

四人齐声应下，然后都知趣儿地离开了，他们知道自己的队长还有些话想问问这个原住民，也许当着人多问不出来的东西，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就能问出来了呢。

感受到高良姜的目光，齐决明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对方指了指自己的面，只是笑道：“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

“不，足够了。”齐决明觉得自己最多只吃了个三分饱，但现在却不是个埋头大吃的好时机。

高良姜微微一笑，这个男人脸上似乎永远都会挂着一副笑意，叫人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隐瞒了一些东西······”

齐决明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只听他继续道：“但没关系，我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信任本来就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拥有的。我只希望我们的善意不会白费，我们没有害你的心思，也不希望被害，可以吗？”

沉默在二人之间酝酿，好一会儿后，齐决明默默地点了点头。

高良姜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在齐决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虽然我不能保证太多，但至少今晚你是安全的，不必担心鬼怪的侵袭，有我们几个替你守着，你可以尽情地睡个好觉。”

说罢，他起身离去。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齐决明忽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高良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问吧。”

“我到底哪里说的不对，让你发现出问题了呢？”

“不，你说的没什么问题，但你太平静了，一个遭受过巨大危险的人，是不可能以这么冷静的旁观姿态来描述当时的情况的，就好像这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只是你看过的一本书，一个电影。不过嘛，也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也许你真的像我那个队友说的，其实是个心理素质超出常人的怪物呢。”

高良姜哈哈笑了两声，推开门，与他的队友们汇合去了。

直到对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齐决明才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虽然并没有故意欺骗对方的意思，但确实有着欺骗之实，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双方也不认识，过了今晚就各奔东西了，信任不信任，实在是件不值得费心的事情。

当务之急应该是多收拾些食物，齐决明扫视着周围，他们六人选择了一处小超市作为暂时的落脚点，尽管像是经历过一次大哄抢，但所幸还残留着一些食物，比如他刚才吃得那碗泡面，就是哄抢之中漏掉的。

他细细地搜索起来，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小到一包口香糖，都仔细擦拭干净后揣进兜里，这些都是他赖以生存的保障，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没什么挑挑拣拣的资本。

齐决明感觉自己就像个地鼠，在阴沟里狼狈地寻找一粒沾满泥污的米，他不由得想到了超市外的那五个人，想到了他们光鲜亮丽的衣着，充满自信的脸庞，他们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鬼怪，和他们相比，只是一粒脏米就值得自己庆幸了。

他摇摇头，将这些无意义的想法都驱逐出脑海，然后把找到的所有食物都收拢到一个大尼龙袋里，看着这些食物，心想省着点吃，这之后的一个来月都足够了，不禁露出了笑容。

对了，还漏了一个。齐决明回过头，抓起柜台桌上的那碗已经变坨的泡面，三下两下吃了个干净。

又能多撑一天。

······

第二天一早，齐决明就醒了过来。

趴在桌子上睡觉实在是一种折磨，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迷糊着眼观瞧四周：除了他以外，超市里并没有其他人，柜台桌上却留着一张纸条，是高良姜他们留给他的，上面写着：

“守夜之诺已尽，我等告别。”

他提着尼龙袋走出超市，不出意外的没有看到五人的踪影，除了一张纸条之外，那五个人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谓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无声无息。

齐决明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后，提着袋子亦步亦趋地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荒街孤人，看着分外的孤独。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呆在小说家的出租屋里，偶尔想到那五个人时，便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般，如果不是食物实实在在地吃进了嘴里，他甚至以为这其实只是自己的幻想。

直到某一天的夜里，他在睡梦中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