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晏登上皇位的第一年接我入了宫,不过他不曾封我为后,而是只封了荣妃。
我虽生气,但我早就被他磨的没了必须为后的决心,只求他心中还有我,还让我在他身边即可。
他也没封林悦为后。
我知道他是出于对林家的忌惮,朝中必须有所制衡,不能林家独大,所以他也只封了林悦为贤妃。
林悦并不比我好多少,可她不似我这般伤心,因为她不似我这般爱他。
迟晏很忙,他时常半个月都不进一次后宫,来了也是去林悦那里,很少来我这儿,好不容易来一次,他也不常开口。
我们待在一处,疏离又生分,不再和从前一样畅所欲言,说话都是相互试探,我怕他厌弃我而变得小心翼翼,他怕我存心思而变得寡言少语。
他问我,为何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如从前般明媚,不如从前般单纯,也不如从前般喜乐。
我问他,可如从前般爱我?
他愣上一愣,竟然不说话。
我心里一惊,又或许,他从未爱过我。
「荣妃,你只要记住,朕心中有你。」
「嗯。」我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
迟晏喜欢我,但不是只喜欢我,也不是最喜欢我。
迟晏不来的日子里,我多数是在发呆,要不然就拿宫女太监出气,渐渐的,我的名声变得很差。
父亲入宫也不再来看我,祖母倒是来看过我一次,说我暴虐成性,无可救药,让我不要再伤害林悦,一错再错。
我害过一次林悦,我把她推进了荷花池里,试图淹死她,我傻傻地想,只要林悦死了,一切又会回到从前。
但我没想到,迟晏能毫不犹豫地跳进去救她,他抱着她从池子里出来,神色慌张的一口一口给她渡着气,直到林悦呛着水醒过来。
他紧紧抱住她,把她压在自己的心口,她像是他此生唯爱的珍宝。
「悦儿,我错了,朕爱的是你,念的也是你,朕不许你离开朕!」
林悦也哭着抱住他:「我知道了,不离开你,生生世世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我见证了他们不畏生死的伟大爱情,也祭奠了我那可笑可悲的年少情深。
迟晏把我关在凤锦宫,他的眼里除了对我的厌恶与怨恨,我已经再找不出一丝尚存的爱意。
那双好看上挑的桃花眼冷漠凉薄的斜视着我。
「荣妃,朕还是劝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嗯,多行不义必自毙。
迟晏背弃誓言,林悦夺人所爱,希望你们都多行不义必自毙,早点死掉!
我每天都靠这样的信念活着,我开始变得暴躁,变得易怒,变成了彻头彻尾被抛弃的坏女人。
没有人在意我,也没有人敢忤逆我,迟晏一天不废妃,我就还是荣妃,还是主子。
所有人都说我始终还是迟晏心中抹不去的白月光,做了再多的坏事他也不会杀我,皇宫里再多看我不顺眼的人都拿我无可奈何。
我继续恬不知耻地活着。
第三个春日,我让人在院子里栽种了桃树,可花儿开的就是不怎么好,都说皇宫里头的风水最好,却也养不起一株桃花。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父亲为我特意种的桃树,不知家中的院子里可还留着。
想必是没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索然无味,内务府的差事办的是愈发斟酌了,近来连品能入口的茶叶都没有。
想来做安安静静被人遗忘的弃妇,还不如当他们口中残暴不仁的毒妇,至少他们不敢不给茶喝。
「娘娘,内务府送了当值的太监来。」
我略微扫了眼,几个看着就不中用的愣头青,迟晏撤了我身边的奴才,眼下我身边只有枝红了。
「嗯,各自领了差事去吧。」
「奴才告退。」
我抬起头复望去时,在最末处竟看到一个太监长的酷似年少时的迟晏,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
我怔愣了半许,还是再他们离开之际叫住了他们,指着那人。
「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来,应声回答:「奴才楚决,参见荣妃娘娘。」
我盯着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真的好像,长得像,说话声音也像。
「楚决,坐到本宫身边来。」我指了指我身旁的椅子。
他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又讪讪低下头,怯生生地说:「娘娘,奴才卑贱,荣妃娘娘凤体金躯,莫让奴才冲撞了您。」
用着肖似迟晏的脸说着这些话实在有趣得紧。
「那你便走近些,本宫有几个问题问你。」
他闻言,压着脚步挪了几下。
我扑哧一笑,起身走向了他,奈何发髻上的凤冠又重又响,我只能慢慢悠悠地走。
他又抬起眼睛,偷偷瞥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