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张邵为首,大小官员,躬身行礼,蔚为壮观。
“下官参见少帅,接驾来迟,少帅见谅。”
姿态谦卑。
如见神祇。
孙奕差点站立不住。
封疆大吏、蜀州总督,自称下官?!
还跟自己鞠躬?!
他浑身都是冷汗。
总督大人,这种玩笑,咱能不能别开?
“少帅,下官在狮子楼摆下了一桌酒宴,希望少帅能大驾光临。下官及一众同僚,都准备好聆听少帅教诲。”
孙奕更懵。
教诲?
让他去教诲总督大人?!
什么情况?
就是做梦——他也不敢膨胀到做这么玄幻的梦!
“我来蜀州,只为私事,不想叨扰地方,更不想被打扰。”
说话的——居然是衣着普通,他打心眼瞧不起的土鳖李策!
孙奕很懵。
冷汗一下子就流遍全身。
原来……
让总督大人接驾的“少帅”,竟然是他?
能让一洲总督对他奉为神祇,他得位高权重到什么地步?
“少帅……冒昧打扰。若有差遣,随时待命。”
张邵又对李策鞠了一躬。
再不敢逗留、带着总督府一众官员离去。
张邵等总督府官员走后,李策看着孙奕,眼神淡淡。
孙奕战战兢兢。
想跪下来叫爸爸。
“我确实不懂车。不过我不是牛,你用不着对我弹琴。”
李策浅笑。
如三月的风拂动春水。
就那么从孙奕面前走过。
等李策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孙奕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少帅……难道他是……”
上官瑶呆愣在那里。
脑中想起那个横空出世、如烈日骄阳、闪耀偌大帝国的男人。
拔剑出鞘,他是战场上最大的王。
走在街头,他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眼中俱是失落。
若他真是那个男人……
她便是蜀州望族嫡女,却又怎配得上?
……
蜀州天府市一栋豪宅外。
李策卓然而立。
“夏叔是义父生前挚友,义父的死,过于扑朔迷离,夏叔想必知道一些真相……”
“就是不知道七年过去,夏叔还认不认得我?”
叩开大门。
走出来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怔怔看着李策。
“夏叔。”
“策儿?”
“好久不见。”
李策淡漠的脸,浮出难得暖意。
上前给义父生前挚友夏少商一个拥抱。
……
半小时后,夏家客厅。
“夏叔,你是说义父的死,跟蜀州四大家族有关?”
李策蹙起眉头。
“我义父沈苍生一代人杰,四大家族虽强,但真有逼死他的实力?”
夏少商叹道:“策儿,你义父死后,沈氏倾覆,四大家族得利最大,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调查,种种证据也都指向他们。至于有没有幕后黑手,夏叔我能力有限,确实查不出来。”
“苍生的死,我自责了三年……那时我已经倾尽所有施以援手,却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里,夏少商已是哽咽。
“夏叔,不用自责。四大家族雄踞蜀州,根深蒂固,不是你能对付的。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四大家族也好,幕后黑手也罢,我会逐一送他们上路。”
李策拍拍夏少商肩膀。
“策儿,你也知道四大家族有多强,可千万别乱来……你义父在天有灵,也只希望你好好活着的……你离家已经七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想必吃了许多苦头吧?”
“是吃了些苦……都已过去,不值一提。”
李策浅笑,云淡风轻。
他自幼孤苦,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六岁那年,义父将他从孤儿院领了出来,待他如亲子。
后来义父生意越做越大,旁人教唆,说他有鹰视狼顾之相,将来绝对会觊觎沈家偌大家业。
义父和义母却并不在乎,说这家业本来就有他一半,还说要把义妹沈君瑜许配给他……
二老却忽略了沈君瑜的想法。
君瑜并不喜欢他这个哥哥,说就算死也不嫁给他这个‘野孩子’,还不止一次离家出走……
李策十八岁离家参军,一去七年。
一直没回来,也没有联系二老,只是不想君瑜觉得他这个哥哥会抢她的东西。
七年饮冰,终在军中崭露头角。
二十五岁便肩抗四颗将星,为帝国大将。
决定回来看看。
却得知义父早在三年前惨死……
“我戎马七年,南征北战,庇佑国祚,对得起苍生社稷,却是负尽父恩……”
李策整个人都变得沉郁。
嘎吱——有人开门。
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红衣,只略施粉黛,却足够惹人眼目。
“玲珑回来了?快来看看,还认得你昂哥哥么?”
夏少商道。
妙龄女子愣在那里。
“你是……李策?”
“玲珑,好久不见。”
李策浅笑。
夏叔独女,夏玲珑。
自小认识。
渊源不浅。
刚开始沈苍生打算把沈君瑜嫁给李策,沈君瑜抵死不从。
沈苍生又给李策定下门婚事。
便是夏叔独女夏玲珑。
后来李策离家参军,一去七年,音讯全无,婚约一直没有履行。
李策刚回蜀州,没有先去见义母,而是来拜访夏叔,除了问夏叔义父死亡的真相,还因为这个婚约——不是想完婚,而是想退婚。
将军难免阵前亡。
既已从戎,便以身许国。
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前,不会考虑私人问题。
退掉婚约,免得耽误了夏玲珑。
“沈叔死了你都没有回来,现在回来干什么?”
夏玲珑看着李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来攀附我们夏家?”
李策,“……”
他素来不怎么在乎穿着,又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看起来是有些像穷困潦倒。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拆穿了心思?”
夏玲珑咄咄逼人:“你我虽有婚约,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其实——”
听夏玲珑这么一说,李策倒是释然。
既然夏玲珑没打算嫁给他,那他退掉这门婚事,也就不算辜负两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