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怡安耗费了我全部心血,我不能失去她,只要你肯认罪,任何条件都可以提。”
“乔晚棠,就算你是许家真正的女儿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替我坐牢,也没人会救你!”
“乔晚棠,我会让你在牢里忏悔一辈子。”
“不要——”
伴随着一声惊叫,乔晚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
那些在现实里鄙夷,甚至仇恨她的人,连在梦里都不放过她。
两千多个日夜,反复提醒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还没从噩梦中出来,乔晚棠余光注意到一个黑色身影,瞬间清醒过来。
周韧在这里坐了很久,看着乔晚棠不安分的睡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一动没动。
颀长的身材折叠在单人沙发里丝毫不显局促,晨光中一张刀削斧凿的脸线条分明。
六年的时光磨灭了乔晚棠的生机与活力,却让周韧变得愈发成熟沉稳,浑身散发着属于上位者的冷冽气息。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三天。
监视乔晚棠的人告诉他,乔晚棠尝试离开过一次,被陈放拦下了,现在每天除了去陪陪她妈妈,没有别的事情。
是知道逃不了,还是以为陈放能保护她,所以干脆在疗养院过起悠闲日子了?
那怎么行,被她伤害的人还在痛苦中,她又有什么资格岁月静好。
周韧起身走向她,打算完成上次没有完成的事。
他要带乔晚棠去见魏明欢,让她跪在明欢面前,好好忏悔她的罪孽!
见周韧有所动作,乔晚棠本能地蜷缩起身体,表现出防御的姿态,警惕地看着他。
“你很怕我?”
周韧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语气冷漠。
“怕就对了,怕才会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你到底想怎样?”
梦里的毒言恶语还未消散,和周韧的声音混在一起,如恶魔低语。
乔晚棠忽然有些不耐烦。
她替别人当杀人犯,蹲监狱坐牢,失去未来,失去尊严,甚至……
被子里的手拂过小腹,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摸到上面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
乔晚棠心脏骤疼,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痛楚和丝丝恨意。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只想留一条命在妈妈身边多待一会儿。
但是周韧阴魂不散地找到她,要她为莫须有的罪名把这条命也交出来。
真是不公平啊。
“呵,我想怎样?”
周韧没有错过乔晚棠眼里的恨意,怒极反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尖瘦的下巴,猛然收力。
“坐了六年牢,脑子也不好使了吗?我说过,你欠明欢的命债还没还完,现在她还在床上躺着,你要去她的身边赎罪,直到她醒过来为止。”
赎罪,赎罪。
她到底要赎什么罪?
是小时候被人抱错的罪?
是长大后被亲生父亲当做牺牲品的罪?
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喜欢上了他周韧的罪!
乔晚棠自出狱以来一直没有放松过的神经,在遇见周韧后被反复拉扯。
此刻,终于彻底崩断。
她慢慢从床上跪立起来,视线与周韧持平,唇角向上弯出讥讽的弧度。
“周韧,脑子不好使的人不是我,是你。”
“另外告诉你,在牢里我没有忏悔过,现在更不会,想要我给魏明欢赎罪,不如杀了我!”
刹那间,怒火燃烧了周韧,他抬手狠狠扇了下去。
“啪!”
一个巴掌印浮现在乔晚棠的右脸上,红白相映,刺目非常。
短暂但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诡异的笑声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
乔晚棠倒在病床上,笑到身体都在发抖。
周韧的理智在这神经质一样的笑声中渐渐回笼。
他厌恶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这个疯子!”
“对!我是疯子!”
乔晚棠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猛地抓住周韧的衣领,目眦欲裂。
“像我这样的疯子就不该活着!”
“六年前,不,从出生起我就该去死!”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啊!”
激烈的争吵声惊动了外面的护士,护士打开门看见病人正在疯狂撕扯另一个男子,赶紧叫人来将他们拉开。
十几分钟后,陈放从恢复安静的病房里出来,轻轻关上门。
他面带怒色走向周韧。
“你是不是打她了。”
周韧没回应,转而问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极度恐惧被人碰触,甚至攻击他人,根据这些表现,初步判断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周韧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却不明白它怎么会出现在乔晚棠身上。
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乔晚棠。
“是因为她身上受的那些伤吗?”
“你说呢,周大少爷。”
陈放心里有火,语气不善,“你我都没进监狱看过她,谁知道她在里面经历过什么。”
刚刚,四五个护士都控制不住乔晚棠挣扎的身体。
她嘴里发出尖叫,不停地喊着“救命”,泪水划过脸上高高肿起的掌印。
显然,她被人打了。
但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被打后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陈放难以想象。
更可怕的是,关于乔晚棠小腹上的伤疤,相关检查已经出来了。
检查结果显示,那道疤是剖腹产留下的,时间是五年前。
也就是说,乔晚棠入狱后生下过一个孩子。
在监狱里怀孕生子意味着什么,陈放不忍,也不敢深究。
他庆幸那天没有和周韧多说。
这应该是乔晚棠最沉重,最黑暗的经历,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
尤其当那个人是周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