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宾客呢?”
“姑爷,你可心真大。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敢留下呢?”
罗修倒是笑道:“这些人你说说,刚吃席吃席嘛。管那么多干什么。”
当然,这将军府的人显然是还在的。一个个见到跟着吴老二的罗修都是避而远之。毕竟罗修现在是连宰相儿子的耳朵都敢咬掉的疯子,谁都怕了这疯姑爷突然发疯。
“对了老二,我不是听你说你有异姓兄弟吗,也不让我认识认识。”
“老二我的兄弟在战场折了三个,还有另外三人在前线驻守呢。如若姑爷想见,那得等明年开春了,每年金陵桃花开之时他们会回来一次。”
罗修看老二说起自家折了三个兄弟的时候,那表情是非常平淡。
他其实明白,这并不是吴老二对兄弟没有感情,而是该流过的泪以往已经流过了。
罗修拍了拍吴老二的肩膀:“行,到时介绍我认识认识。”
但罗修此时想着去见见杨老头以及这杨家的罗三娘,却没曾想去路是被一个女人给拦住了。
那是自称杨家儿媳的清荷郡主。
“站住!”
罗修此时自然是想装傻子当没听过,但还是被这位郡主给伸开双手拦住了。
“姓罗哒,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可不是什么傻子,也不是什么疯子!”
“老二,这位怎么称呼?”
“姑爷,这是清荷郡主。是七王爷的独女。”
“七王爷?”
“忘了姑爷你失忆了,七王爷是当今陛下最小的皇弟,也是当今陛下的同母胞弟。”
“等等,你失忆了?”清荷郡主明显对此有些惊讶。
“那当然,我觉得我是被潘乘风打失忆了。”罗修笑道。
“那你真不是傻子了?”
“不是傻子,但却是会咬人的疯子。”
清荷郡主听了自然是“豪迈”笑出声。没错,罗修也还是第一次在这大周见到笑得如此豪爽的女子。所以他觉得这个郡主某种意义上而言也不是寻常人。
“嗯。作为四嫂,我认可你了。你这咬伤了潘乘风也不怕,四嫂会罩着你的。”
“那就有劳四嫂了。”
听到罗修叫自己“四嫂”,这妞颇有几分欣喜。显然她是杨家四媳妇这点是在杨家从来没承认过。
而吴老二显然也是想说不敢说,毕竟郡主和杨家的关系的确是极好的。
而罗修跟着清荷郡主一起来到杨家的内院,随即让罗修没想到的,这杨家人基本上是来齐了。
杨老头杨尽忠依旧是坐在高堂之上,次席是杨家罗三娘,也就是罗修的堂姑,本名是叫罗素青。
杨家的大嫂则是姓张,叫做张胜男。这点罗修感觉到了,毕竟这张大嫂的身躯差不多有两个罗修这么大。而张大嫂的父亲其实是杨家的家将。从张大嫂叫吴老二为二叔罗修就晓得了。她应该是吴老二结拜大哥的女儿。
而二嫂名叫林线娘,罗修问过吴老二,这位二嫂来头不小,来自一个武林世家。
至于三嫂的来历就比较神秘了,只知道其姓冷,在府上被叫冷娘,或者冷三嫂。
而后便是罗修未来的媳妇杨依夏了。
此时的杨依夏那身新娘服没有换去,只是她是在罗三娘的旁边站着,看着罗修是一脸好奇。
随后杨知秋走了进来,看了眼罗修,便是来到**的位置。
“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去做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罗修眼睛一眯,倒是没想到杨知秋这么直接。显然在这些人跟前,杨知秋知道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想道个歉。”
“道歉?”杨知秋对于罗修这么说也是有些没想到。
“嗯。向我的娘子道歉,很抱歉刚才我把我们的婚事搅黄了。”
“修儿你……真的变成一个正常人了?”罗三娘显然是最为激动的。毕竟她们罗家遭受了莫名的灭顶之灾,当看到罗修像个正常人的时候,这罗三娘的眼泪也没绷住。
“虽然失忆了,但应该不是傻子了吧。只是可能要当一段时间疯子。”
听罗修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是笑出了声。
毕竟罗修是帮杨家出了口恶气。而最关键的杨知秋说了,这件事上已经有了完美无缺的解决办法。
最让人震惊的,是解决这起事件的人正是面前的罗修。
“不过罗修,你说错了一点。”杨尽忠此时是激动的起身:“那就是这场婚事没有搅黄,而是还在继续。”
“还在继续?”
眼见着杨依夏此时对他展颜一笑,而后是被罗三娘盖上了红盖头,罗修这才了然,原来人这么齐的原因,是为了继续被中断的婚礼呀……
与刚才嘈杂里夹杂着奚落的嘲讽声不同,这次罗修深切感受到了,这杨家内部里的亲情。
一门皆寡妇,除了杨老头外就见不着一个男丁。而罗修明白,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奇妙旅程,是要在这样作为这个家庭的赘婿开始了呀。
……
“听说了么!杨家的傻姑爷是把潘家公子潘乘风的耳朵给咬了下来!”
“这事保真吗?!”
“比顶真还真!”
一时间,这个消息就迅速席卷了这个金陵城。
而此时最为头疼的人显然是当今的大理寺卿沈浪,因为这起事件里他是收到了两份讼状。
第一份是潘家状告杨家姑爷罗修伤人。这份显然不难理解。问题是第二份讼状,让他起初看了之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第二份讼状显然是来自杨家。而沈浪觉得杨家应该是会告潘乘风出手伤人的。
但并不是这样。
这杨家告的人,居然是自家姑爷罗修……
这是什么操作?沈浪觉得自己做大理寺卿这么久以来是压根没见过。
而杨家的意思是状告自家姑爷与潘家公子互殴……
沈浪在这里有些头疼了,此时的他自然是显得尤为头疼。
“沈寺卿,李主簿到了!”
沈浪听到这里是眼睛一亮:“快!快快有请!”
这里可能外人会很难理解,大理寺主簿,也就是后世的办公室主任。却让这位大理寺卿像是听到“祖宗”的名字一般。
“李主簿!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来咯!”
“沈寺卿,注意一下影响。”
沈浪此时听到这里笑容一僵,随即是示意其他人回避一下。而后来到这个李主簿跟前的时候也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沈伯父,你这刚才的表现不就是在说你这是和我爹有什么勾结嘛。”这个李主簿倒是看着顶多也就年方二十,此时啃着个梨,露出笑容。
“你爹和我是故交,这有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呀小祖宗,这次咱又觉得头疼了。”
“头疼?”李主簿此时笑着说道:“是杨家和潘家的那件事是吧。”
“对头!你来看看,这是俩家的讼词。”
李主簿嘴里叼着梨,而后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开始看两家的讼词。
这李主簿看潘家的讼词没什么反应,但是看到杨家的讼词之后是笑出了声。
“不对呀。这杨家有谁能够想出这个鬼点子呀。”
沈浪此时是看着自家小主簿,是低声询问:“这事该怎么个判法呢?”
沈浪其实晓得,抛开他们俩家的交情,这个后辈对于他而言绝对是大助力呀。
现在他沈浪是在外人称“沈断”,就是夸赞他断案神速且无投诉。但沈浪晓得,不是面前的小年轻,他是个屁的“沈断”,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没少被人暗里痛骂。
这人名叫李槐,他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也是沈浪的同窗兼发小。这小子在沈浪看来就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虽然以往的他就像是金陵纨绔子弟,但自打来了大理寺,却是成为了他沈浪最大的靠山。
那么此时沈浪明白,李槐这小子应该是有了什么办法了。
“这案大理寺是断不了的。所以沈伯父你还是当即呈请陛下吧。”
“这……呈请陛下?!陛下不会说咱办事不力?”
李槐此时却是笑着摇头:“沈伯父,这案子若是烂在你手上悬而未决,那才是真的办事不力。而杨家有了这讼词,基本上这案子上就是把沈伯父你给架上去了。”
“这……”
“不明白?”
沈浪自然是摇头,而李槐此时也是直接坐在了大理寺卿的位子上,翘起二郎腿开始说话。
“若是原先双方各执一词,那么这案子沈伯父还能断一断。孰对孰错可以说清。但现在杨家的讼词是和潘家的讼词矛盾了。”
“矛盾?”
“首先咱不能判是潘乘风的错。毕竟杨家提出的是互殴。因此杨家的讼词是双方过错。
而若是只判罗修的过错,那沈伯父你就等于是和潘霖甫那狗贼在一条船上了。毕竟你等于是无视了杨家的讼词。”
沈浪听到这里可不敢应声。李槐骂潘霖甫是狗贼那是他的事,他沈浪可不敢。
“如今这事就连我这睡到日晒三竿才来大理寺的人都晓得了。这事呢不管咱怎么判,挑事的也肯定是潘家。而甚至于杨家如今已经大公无私,愿意承认自家傻姑爷也有过错的前提下,你再这么一判。我想伯父你‘沈断’的大名该要成为骂名了。
而届时杨家上达天听,这事您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那你的意思是两方都有错?”
“伯父,我不是说了嘛。这案子大理寺不断。你若是判两方都有错。那得罪的就是潘霖甫那厮。你之所以纠结,不就是惧怕潘霖甫的权势嘛。
将此案交给皇帝,皇帝肯定会各罚三杯,那潘霖甫就是有气也得受着。他总不能生皇帝的气吧。
而且就在沈伯父你犹豫的时候,他们两家人也肯定同样已经上表朝廷了。你得尽快了,大理寺的奏折,经太祖皇帝之律,能够直接上达天听。”
李槐说到这里,已经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奏折。
“你看小侄多体谅你。”
原本神情慌张的沈浪见到李槐递来的奏折自然是一喜:“好贤侄!你还是用我的笔迹,真不愧是你!”
但随即沈浪是反应过来,笑了声:“贤侄呀,你这提前准备的奏折,该不会是一早就准备帮杨家这个忙了吧。毕竟你和我家达儿以往是和杨家四郎称兄道弟……”
“伯父,过去的事别提了。四郎已死,也永远是我李槐的好兄弟。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帮杨家。”
“你能这么想是好事呀。若是以往的杨家,我和你父亲不会对你多说什么。但现在的杨家,风光不了几年了……”
看着沈浪出了门,李槐此时是伸了个懒腰。而后又是瞥了眼那放在桌上的讼词。
他刚才说了谎。毕竟他的确是准备出手帮杨家的。
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上,杨家压根不需要他帮。因为能够想到写这个讼词的人,李槐觉得他至少是个诡辩之才。
杨家有这么一号人?
是在杨家长大的那个状元郎?李槐想到这里都是嗤笑一声。
这状元郎是他李槐从小到大的手下败将,为人道貌岸然,不值一提。而且这人的心压根不是向着杨家的。
白眼狼一个,那杨老令公为人虽正直,但不是傻子。要不然这杨依夏也就是嫁给那状元郎,而不是嫁给罗家傻子了。
“嗯?傻子……”
李槐觉得自己像是想通了什么。
照着这个结果来看,这罗家傻子把潘乘风一只耳朵咬下来,顶多也就是杨家赔礼道歉的后果……
等于是潘乘风这耳朵白折了。
李槐不了解这罗家傻子,但绝对了解潘乘风。这个潘乘风毫无疑问也是他讨厌的人。但不得不说,潘乘风这个人的确也是随他爹,阴险狡诈之下还有着点小聪明。
这潘乘风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这潘乘风平白无故怎么会打这罗家傻子?毕竟他只要光动嘴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罗修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乱咬人的疯子。如若主导这一切的都是他的话……
李槐嘴角扬起笑容:“杨家好像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呀。只是这样的家伙怎么会选择当杨家的赘婿……”
李槐说到这里,想到的却是逝去的好兄弟杨四郎。
当年说好痛饮凯旋酒,谁知等回来的却是他冰冷的尸体……
“四郎,抱歉了。为了替你守护住杨家,我得试试你这妹夫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