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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初晴眼里闪过凝重。大桥出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普通的出个车祸,严重的甚至有可能断桥……

潭叔一听古初晴的话,瞳孔一缩,紧张问:“大桥那边出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两玩意在上面游荡,不肯离去。”古晴初说的云淡轻风,不想吓到潭叔。

潭叔见古初晴似乎很有把握,提着的心微微放下,随后语重心长的道:“初晴,你古家就剩你和你堂兄了,后以少沾这些事。等你大学毕业,找份工作安定下来,不要走古家的老路,那条路啊……不好走!”

说到这里潭叔就是一阵唏嘘。

他阿爷在世时,他曾听他说过,古家人在一百多年前,个个都能文能武,惊才绝艳,可到清末民初却突然衰败下来,十之八九的古家人都活不过壮年。

初晴阿公死时还不到四十,她爸更是才三十出头就死了,她大伯到是多活了两年,但还是没有熬过四十这个坎。听老人说,古家是犯了什么禁,所以才会英年早逝。

现在古家就剩下两根苗苗,要是继续干下去,初晴与她堂兄怕也会……

“潭叔,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要继承祖业,怕是连饭都要吃不起。”古初晴讶然一笑,老实话,她虽一身本事,但真没想过干这行,先别说这年代有没有尸体给她赶,就是有,她也不敢接。

赶尸忌讳特别多,尸体回乡,路上沾不得人气,更不能遇上狗,且还必须让路过的人家关门闭户回避。如今这年代狗多,人也不好说话,要是路上有狗叫或是沾了生人气,她赶尸就变成捉僵尸了。

现在这年头,就算客死异乡,要送回尸体也不过就是租一辆灵车的事,省时又省力。

古初晴都打算好了,等大学毕业,就在富津市找个工作,然后,再谈几个男朋友,选出最好的那一个结婚。

她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室友们成双成对,一天到晚撒狗粮,羡慕死她这个单身狗了。

古初晴现在还只是个大二学生。这次回古宇镇,她是请假回来的。因为破命格的事,她向学校请了半个多月的假,等她命格破了后,她还得赶回学校去参加期末考试。

已经快入腊月,屠宰场里人手忙不过来,于是抽空,帮表舅送几趟货,送完今天,她就要停下来,回古家老宅了。

“那就好,那就好!”

潭叔欣慰地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又道:“你先别走,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潭叔说完,瘸着腿走进市场,没多久,就从市场鸡贩子那里提了一只大公鸡出来。他把大公鸡塞给古初晴:“把这鸡放车上,回去路上,万一有事把鸡杀了。”

潭叔虽然不是天师,但对古初晴他们这一行却特别了解,他小时候,还帮初晴阿公杀鸡放过血,知道鸡血的用处。

“潭叔……”

看着喔喔叫不停的大公鸡,古初晴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洋洋的。

古初晴也没和潭叔客气,抱着大公鸡向潭叔说了声谢:“叔,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拉货。”

“路上小心点。”潭叔向古初晴挥挥手。

古初晴抱着公鸡上了车,把鸡丢到副驾座下,摇上车窗,慢吞吞把车开出了西市场。

已经快六点,天蒙蒙发亮。回去时,跨江大桥上风平浪静,来时找她麻烦的两只厉鬼已经没了踪影。古初晴上桥后,仔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异状。

下了大桥,车子开上国道,阴雨霾霾的路灯下,那个连续向她招了五天手的鬼,依旧在坚持不懈地招着手。

这鬼有没有恶意古初晴不知道,但他每天早上六点过就会消失,等她下一趟进城,他就不在了,所以古初晴懒得去管他。

这鬼挥手的动作很有频率,接连五天古初晴就没见他变过,可今儿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在古初晴的车快要接近他时,他挥手动作赫然一顿,那张呆滞的鬼脸宛若受到惊吓,灵活地突兀一变,然后拔腿就跑。

他跑得特别快,刚跑出去两步,就化用一道青烟,消便的无影无踪。

古初晴见状,抿嘴一笑,看了一眼挡风玻璃前的血敕令,暗忖:还知道怕啊,还以为他不怕呢,要不然,怎么敢连续向她招手五天。

……

小四轮越走越远,国道旁山头上,寒风吹拂,枯败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道虚缈身影蓦然出现,他惊悚的摸了*口,脸上一片战粟。

看来别的鬼没有说错,这古大师脾气真的不大好,他都没有找上门,只在路边招个手,想让她停车和她谈笔生意,她就火大的弄个敕令出来吓他。

太恐怖了,还好他跑得快。要是被那敕令打中,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唉,眼看就要过年,古大师要再不理他,那他可怎么办哦。

……

天朦胧发亮,古初晴回了古宇镇,趁着工人上货的时间,回了一趟家,把自己的工具箱放到车上。

跨江大桥上的事,不能放任不管。镇桥兽不显灵,万一出事,那可就是人命。

古初晴急急忙忙又往西市场送了一趟货,回来时,她把车停在桥头,提着工具箱下了车。

冬日的清晨,雾气浓重。熙熙攘攘的车辆从桥上奔驰而过,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古初晴慢吞吞步行在跨江大桥行人道上,每走一段距离她就会停下,像游客欣赏长江风景般,在桥栏边静站一会儿。

古初晴算着桥墩位置与距离,待走到桥中间,她明眸一亮。

找到了……这里就是当初建桥时,风水大师置下桥府的地方。

既有桥府,那肯定就有镇桥兽。

她得看看,能不能把镇桥兽找出来。如果能,那一切都好说,倘若不能……想到这里,古初晴星眸微微暗沉。

不管了,能不能都得试一试。

古初晴纳气归元,迅速从工具箱里拿出朱砂笔,在身前七寸之地,画了一道敕令。

道家敕令分好多种,并非单一法旨。有号召之力,也有驱邪缚魅之力,端看画敕令的人心中所想。

每个派系的敕令都不同,古家修的是祝由术,相传祝曲术的创史者是黄帝,所以借的法旨多是黄帝法旨。而其他派系,多是借三清法旨驱魔降妖。

但道术殊途同归,古初晴偶尔也会借一下三清法旨。

古初晴画的是号召敕令,借的是黄帝法旨。

这法旨一出,只要这座桥的镇桥兽还在,他就必须尊崇法旨号召出来见她。

画好符,古初晴抬眸观察四周,脚祼往泻三寸。

待站稳后,她神情微凛,并指往额心处点一下,然后弯身,双指迅速点在“敕”字之上,然后沉气,把整个张敕令符打进桥下的桥墩上。

做完这一切,古初晴负手而立,静等下方动作。

没过多久,平静的江面上江风掠过。浪花拍打,静谧空间突然扭曲,一道透明的影子徐徐从桥墩下钻了出来。

那影子十分魁梧,长得奇形怪状,头顶兽角,脚踩祥云,通身都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他一出来,就兴奋地在桥上跺了跺脚,一脚下去,积了一个晚上水雨的桥面,刹时水花荡漾。

他歪了歪头,往桥面看了几眼,然后张开大嘴,深深哈了口气。

一口气下去,雾蒙蒙的桥面上,顿时变得清晰。

古初晴看见他,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还好,这桥还是有镇桥兽的……

“是何方道人,召唤我。”

吹散大桥浓雾,镇桥兽顶着对灯笼大的眼睛,看向桥面上的古初晴。

“你就是跨江大桥的镇桥兽,我问你,此桥有厉鬼作乱,你为何坐视不理?你玩忽职守,我定要把此事禀告江神。”古初晴身子站得笔直,凌然质问,一来就给镇桥兽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镇桥兽本还没把古初晴放在眼里,一个人间道人,他堂堂一方神兽,完全没必要鸟她。

可一听古初晴提到江神,他大眼睛一瞪,抖着腮帮子莽声莽气地道:“此事怨不得本兽,我虽是镇桥兽,但当初请我来的人,并没有点开桥府大门,如果不是你方才敕令直通我桥府,对我发出号召令,我还出不来。”

镇桥兽觉得自己很冤!

当初请他来的人,把桥府定下后就走了,连大门都没有给他开。他堂堂一镇桥兽,就这么被关在自己的桥府里,楞是出不来,间接被囚禁了七年多。

不过,他向来不好动,七年其实也不过是睡一觉的事。

古初晴闻言,嘴角微微抽搐。

什么鬼?

难道,当初那风水大师是个半吊子?

这波操作,还真是够*的。

镇桥兽都能请,却偏不会开门……那风水大师和镇桥兽有仇吧?

古初晴莫名有点同情镇桥兽。

跨江大长建成七年,这家伙愣生生七年没有出来透过气,也亏得他性子好,没有破府而出,要不然……

“我帮你开府门,最近这大桥不平静,有厉鬼在桥上作乱,此桥归你守护,你不可让他们再踏上此桥。”古初晴面上正经,心里却把当初那个风水大师鄙视了老半天。

时代变迁,天师这一行,真是越来越落没了。

也亏得施工方没有偷工减料,七年时间,在没有镇桥兽守桥的情况下,还这么牢固。这要换成心黑点的奸商,怕是早就出事了。

古初晴说干就干,脚踩八卦步,算出桥府大门位置。

找准方位后,她提起朱砂笔在虚空中化出一道符,然后运功,把虚空符弹到桥面中央,轻喝一个“敕”字,把符打入了桥墩。

“敕”字一出,徐徐江风掠过,整座桥的气场骤然一变,莫名变得有些不同。

“多谢道人。”

镇桥兽见府门已开,高兴地对古初晴道了声谢,就退回自己的桥府去了。他是镇桥兽,守桥是他的职责,不用古初晴多说,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厉鬼在自己桥上做乱。

古初晴嘘了口气,把朱砂笔放入工具箱。

有镇桥兽守着大桥,想来那两厉鬼应该不会在桥上害人了。等她吸纳完七星阳灵灯的阳气,回头再去把他们找出来,收拾掉。

古初晴提起工具箱,转身,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辆黑色小车从桥对面飞驰而过,车内后排座载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大约二十三四,留着寸头,他五官有凌有角,剑眉斜飞,俊俏中带着一丝张扬,长得极为帅气。

他睁着一对黝黑眸子,直勾勾盯着车窗外,英俊的脸畔上一片沉寂,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直到古初晴的身影从车窗外彻底消失,他才慢吞吞把背靠到坐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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