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李睿一把将折扇收入怀中,抚掌大笑:“好,好!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本王没考虑周全,为难姑娘了。”
“小女子不敢。”苏琦白佯装惶恐地低下头,却让李睿把自己眼中的狡黠看了个清楚。
李睿虽是皇家出身,但幼时从军作战,长大后又打着奉旨玩乐的名号混迹市井之间,早就厌倦了大家闺秀见着他矜持娇羞的模样,此时见着苏琦白的“表里不一”只觉得大为亲切。
此时来苏府,本也就是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毕竟施方乃苏瑾门下得意弟子是人尽皆知,施方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就代表着苏瑾的态度,他施方能当街对自己出言不逊,莫非是苏家有些变了心思?
但从这父女俩的言行举止看,苏瑾恐怕还真不知情,至于这门亲事,以苏家宠女儿的程度,持谨慎态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真没想到,苏琦白竟是个这么有趣的女子。
至于施方,要说这小子单纯是为了自家师妹强出头,他李睿是一个字也不信,这人绝对不似看起来这么简单,还得慢慢调查。
将李睿心思的百转千回看在眼里,苏琦白只恨自己没有那读心之术,不能看轻这位尊贵的齐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齐王不说话,苏瑾当然也不敢贸然开口,施方恭谨地站在一边,一点也没有替自家师父转圜的意思,苏琦白心下着急,只好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双手一拍:“哎呀,父亲也真是的,怎么还让殿下站着呢?殿下快坐快坐。”
“啊,对对对,臣真是老糊涂了。”苏瑾顺势拿手拍上额头懊恼不已,“殿下快上座,臣这就着人看茶。”
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还在装乖的苏琦白,李睿倒也没有继续为难的意思,顺着苏瑾的手势坐上正当中的位置大手一挥:“老尚书和苏姑娘也别站着了,又不是上朝。”
苏琦白轻手轻脚地坐在最靠门边的位置,一边做出敬听父亲和齐王谈话的样子一边幸灾乐祸,李睿招呼了自己和父亲,却没招呼施方。不管是忘了还是故意,只要李睿没开口,施方就只能继续跟个木桩子似的戳在那儿。
不能更解气。
不过这齐王,长得果然跟坊间传闻一样的帅气逼人啊…真称得上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仪表堂堂,出口成章却不为繁文缛节所累,气质尊贵但不会咄咄逼人,兼具武人的利落和文人的儒雅,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出尘艳艳之男子!
再看看那边的施方,简直被齐王殿下衬托得黯淡无光,自己当初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才会瞎了眼选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苏琦白花痴的目光实在太过露骨,连苏瑾几次暗地里递过来的眼色都没看到,李睿是想无视都不行,想起苏琦白说过的话,玩笑心思突起,抽出扇子风流倜傥地摇了摇:“苏姑娘,可看够了?”
“额,啊?”苏琦白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人家不放,饶是自认脸厚的苏琦白也忍不住有些微微脸红,“咳咳,殿下恕罪,小女子孟浪了。”
“苏姑娘哪里话,这副皮相能让姑娘满意,本王荣幸还来不及。”李睿学着苏琦白的样子眨眨眼,调侃之色尽显,“如何,要不要和本王去外面走上一走,游山玩水,也好让苏姑娘考察考察。”
苏琦白还没说话,爱女如命的苏瑾却已经坐不住:“这,殿下,这不太好吧?小女自幼被娇惯坏了,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臣可担待不起啊。”
一直跟个隐形人一样的施方这时也拱了拱手:“老师说得极是,齐王殿下,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殿下邀约如此轻佻,怕是对师妹名节有损吧?”
“施方!”苏瑾大急,“你在说些什么!”
呵呵,到现在还是一副以自己为重不畏权势的模样,可惜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会被你三言两语迷的神魂颠倒的小师妹了。
苏琦白暗暗冷笑,刚准备说些什么,李睿却已经冷哼一声:“这话说得有趣,原来在你施方心里,本王就是个见色心起的登徒浪子不成?”
“哼!”施方一甩衣袖,“齐王殿下这顶高帽,学生可万万不敢戴!只是学生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还请殿下三思。”
好一出仗义执言的大戏,看着是关心则乱,事实上却是用尽一切借口激化苏家和齐王的矛盾,苏琦白是又气又急再顾不得许多,在父亲开口呵斥前抢先大喊:“殿下准备带小女子去哪儿?”
一言既出,语惊四座,不仅施方呆在原地,就连苏瑾也愣愣地看着自家女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李睿似乎对苏琦白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闻言大笑:“苏尚书,你这女儿果真有趣,太有趣了!”
不等苏瑾说话,李睿便自顾自地抬腿冲出了大门,只留下一阵穿堂风和笑声回荡:“苏姑娘既有心,本王自是不能怠慢了佳人,这就差人递上名帖,一个时辰后亲自来迎!”
随着李睿人影渐渐消失,一王府侍卫出现在苏家大堂门口,威武木讷地递上一张鎏金名帖:“苏尚书,这是我家王爷的名刺。”
苏瑾颤抖着手接过,眼见着侍卫二话不说又消失在眼前,气得胡须直颤,指着大门半晌说不出话来。
偏偏施方还在那儿义愤填膺地煽风点火:“老师,这齐王也太欺人太甚!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置师妹的声誉名节于何地啊!”
“你给我闭嘴!”苏瑾大怒,“要不是你个兔崽子不长脑子惹着齐王,至于有后面这一出吗?”
施方讷讷不敢言,低头老实挨骂,余光一直注意着施方的苏琦白却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甘。
骂够了学生,苏瑾又反手指着自家宝贝女儿:“你啊你,你说你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哪里去了,这齐王的约也是随随便便能应的?”
苏琦白垂下头不说话,有心解释,却碍着施方还在不能多言。施方背后的人还没查出来,她不能让对方对自己有所忌惮。
见女儿委委屈屈地样子,苏瑾心下一软,有心再说教两句,又不忍在外人面前继续落了女儿面子,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挥手让苏琦白去了内堂,准备谈完正事再好好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