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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林三小姐以前见过墨儿?”

林亦书知道自己惊呼出声已是殿前失仪,连忙请罪,“回禀娘娘,三年前王爷班师回朝,父亲曾带着臣女前去观礼,远远地见过王爷。月前臣女听闻王爷受伤,一直忧心王爷伤势,今日见到王爷,一时失礼,请娘娘责罚。”

闻言,太后静静地打量着跪着的林亦书,过了一小会儿才说“你都说了是一直担心墨儿的伤势,才会在见到他时失态,哀家又怎会责罚你,起来吧。”林亦书谢恩起身。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亲王妃,林亦书的礼仪形态自是比寻常十五六岁的闺阁小姐出色许多,拘着礼跪了一会儿,此时起身也无半点不妥。除了进殿时见到王爷时的反应有些失态,旁的形容坐姿没有半点错漏。

从林亦书进殿门那时起,萧啟墨就一直在悄悄打量她,“宣文伯府的庶出小姐,条条框框的规矩学得倒挺好,也就刚才一瞬间才像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小姑娘”,萧啟墨在心里默默地调侃自己的准王妃,随即想到自己的伤势,生出了一丝烦闷。

太后见他这样,心里有了成算。皇后一直坐在一旁,自然也察觉到了太后和萧啟墨的神态变化,对这位林三小姐更高看了几分。“母后,也聊了这会儿了,林三小姐许是有些累了,臣妾准备了茶点,一起用些吧。”

林亦书从见到萧啟墨,心里翻腾的情绪就一直未能平息。前世她未能在婚礼前进宫请安,自然也没能见到萧啟墨。等她过府时,萧啟墨已经完全陷入昏迷未曾有一日清醒。唯一一次见到醒着的萧啟墨,就是最后诀别。

此刻的情形与进宫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林亦书有些坐立不安。要找机会直接告诉王爷他中毒的事情吗?要怎么说才显得合理呢?上一世燕棠和玉梨耗费苦心研制的药方,我如果直接告诉王爷,他万一把功劳记到我头上,那他们怎么办。

“母后,儿臣就不打扰母后和皇嫂了,先行告退。”萧啟墨起身告退。

眼见着萧啟墨快走了,林亦书心里更是焦急,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请林三小姐扶我去后殿吧。”一直偷偷观察林林亦书的萧啟墨自然发现了她神色的变化,他实在好奇,林三小姐的反应,仿佛有话要跟她说,但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安亲王言罢,一时间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连太后也是掩不住的惊讶,安亲王虽然性情跳脱,在人前从不失礼数,怎会在大婚前与未过门的妻子提这般轻浮的请求。

“是,王爷。”

殿内又是一阵寂静。

眼下这种的情况,实在匪夷所思,萧啟墨不由得更加好奇。

林三小姐竟然真的不顾太后和皇后的脸色,扶他到了后殿。她今日进宫不该努力讨母后欢心吗?到底是什么事情这般重要,重要到她可以不顾及两宫娘娘的脸色。

“都退下吧。”殿内的几个宫女神色犹豫,但是安亲王表情严肃似乎与林三小姐有要事相商,她们也不敢多言,只得退下。

“林三小姐从刚刚进殿见到我,就仿佛有话要与我说。”萧啟墨慵懒地靠在软垫上慢悠悠地说到。

“诶?我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看着林亦书明显错愕的表情,安亲王难得心情好了起来。

“不算明显,母后和皇嫂都没发现。但我一直在仔细观察林小姐,所以只有我发现了。”

这般赤裸裸地的调侃,林亦书有些无语,回忆滤镜都裂开了。安亲王怎么会是这种性格?随即她又想到他前世临终前苍白的脸色,明明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却还是费劲力气为她这个没见过面的冲喜王妃做了周全的打算。

“王爷可曾听过冰融毒?”

“什么?”

面前的小丫头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冰融化成水,经太阳晒干便全无痕迹。冰融毒就像冰融化一样,融在人的骨骼血液里。中了此毒,伤者伤口不能愈合,病者病症不能缓解,只能一日日凭身体耗下去,直到最后油尽灯枯。而寻常医者,根本诊不出此毒。”

萧啟墨从林亦书说毒,就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此时又联想起自己一直反复地伤口。

“既然寻常人很难察觉,林三小姐又怎么会知道此毒?”

“王爷,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王爷解释,或许王爷听完会觉得荒谬。很久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和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王爷中了冰融毒,我被赐婚给王爷冲喜。王爷身边有一位叫燕棠的太医在最后关头发现了端倪,却没来得及配制出解药。王爷走后,燕太医和玉夫人穷尽一生,以身试毒,最后才得出解毒药方送到了安亲王府。药方臣女还记得,只是时间有些久,一些细枝末节实在是记不清了。但梦里药方是燕太医研制出来的,我把药材写出来,燕太医应当会调配。”

林亦书说完见萧啟墨还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王爷若是不信,臣女也没有办法。但是,王爷可以让太医先看看药方是否可行。”

萧啟墨缓过神,“那你把药材写出来吧!”

看着明显放松心情,认真默写药方的林亦书,萧啟墨到底没忍住,“既然你说,梦里你也被赐婚了,那在你的梦里,我走后,你怎么样了?”

林亦书拿笔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专心写字,“梦里王爷走后,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对我照顾颇多。”林亦书放下笔,吹干墨水,把药方递给萧啟墨。

“王爷还单独留了一个遗嘱给我。”

萧啟墨本打算查看药方,又被林亦书的话打断了。

“什么遗嘱?”

“王爷让我在你走后,若有心仪之人放心改嫁,安亲王府还会给我一笔丰厚的嫁妆,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萧啟墨仔细想了一下,如果真到了那步田地,自己应该会留下那样的遗嘱。只是,与现实一模一样的梦境吗?

“我得去前殿了,不然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该不高兴了。”给过了药方,林亦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才想起,今天进宫的主要目的是面见太后和皇后。也不管萧啟墨还在推敲她提供的信息,便自顾自地往前殿去了。

还没进到前殿,林亦书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

林三小姐,雪瑶公主在里面。”门口的小太监低声提醒。

“母后,这位便是七嫂吗?”林亦书进殿行礼后,雪瑶公主好奇地打量着林亦书。

“林三小姐还没过门,先不要这般称呼,免得旁人知道了对你七哥和林三小姐都不好。”太后从林亦书进来就收敛了神色,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那我便先叫亦书姐姐吧,可好?”见到许久未见的雪瑶,林亦书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随公主方便。”

“亦书姐姐,慧敏前几日叫我一起赏花,我们还说到了你呢!你与那王小公子当真是青梅竹马?”

殿内空气瞬间凝结。

雪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前世没有这一出,原来雪瑶最开始对她成见这么大,竟然在太后面前直接发难。

“公主说笑了,林府与王府离得近,臣女与臣女的几个兄弟姐妹,确实从小和王府的公子小姐交好。长大后,臣女的母亲教导臣女,男女有别,之后便少有往来了。”

“既是男女有别,林三小姐方才为何要扶七哥去后殿,还独处了这么长时间。”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雪瑶是这个性格吗?林亦书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这个上一世的好朋友了。

“公主殿下,王爷令臣女搀扶,臣女又怎能推辞。至于为何在后殿独处,臣女答应了王爷不将谈话内容外传,请公主见谅。”

“确实是我有事问林三小姐。”殿外传来安亲王的声音,林亦书心里一颤。

“七哥!”雪瑶笑眼盈盈地小跑过去,亲昵地挽着萧啟墨的胳膊,“你伤好些了吗?”

“墨儿!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这就出来了。”太后一脸的不赞同。

“母后,时辰也不早了,儿臣安排了车架送林三小姐出宫。”萧啟墨明显的维护,让太后更不高兴了,皇后娘娘也悄悄朝萧啟墨使眼色。

萧啟墨却像没见到皇后的示意,坚持道,“母后,儿臣还有一些琐事要问林三小姐,待会儿想与她一起出宫。”

出宫的马车上,萧啟墨看着因为搞砸了两宫请安一脸郁闷的林三小姐,不由得觉得好笑。

“跟着我去后殿,就该想到母后会不高兴了。还有京中的传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形,实话实说就是,不必给生事之人脸面。”

“太后跟前,又是对着公主,哪能那么随便。”

“我面前就能随便吗?做梦梦到嫁给过我一次都说出来了。”萧啟墨笑着说道

“我......”虽然不想承认,或许是上一世嫁给过萧啟墨的原因,林亦书心里总是会有种他是“自己人”的错觉,因此在他面前总是下意识地卸下防备,这十分危险。

“雪瑶多半也是受人蛊惑,以后遇到这种情形,直接说出实情就是。还有,以后不要这样白白受人欺负。不方便直接驳斥的时候,直接让人来找我就是。”

“嗯......”林亦书闷闷地应答。

今日已让太后不喜,王爷估计也会马上开始解毒,如果婚期前,王爷就有明显好转,婚事作不作数都不一定了,林亦书心想。

眼前的萧啟墨因为伤势导致面容略有些憔悴,唯独一双眼睛清亮透彻。上一世林亦书对萧啟墨唯一的印象是他临终时形容枯槁的模样,还有他大约是个很好的人,才会有那么多人在他死后依旧尽心尽力履行他的嘱托。现在他的毒还未严重到那个地步,还能坐在她面前与她说笑,就是不知道还能见几回。

马车缓缓驶出宫外,或许是看出了林亦书在胡思乱想,一路上萧啟墨都在与林亦书说王府里的情况,听着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林亦书再次重生以来的不安和烦闷渐渐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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