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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力气很大,贺水被他带的,狠狠撞在了自家已经岌岌可危的大铁门上。

“嘭——!”

整栋楼似乎都动了动,贺水毫不怀疑这楼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这栋破楼房,从白天到晚上都安静的很,有时候贺水都怀疑自己的那些邻居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住了一群悄无声息的鬼魂。

外面这么大的一声,都没有人出来看一眼,也不知道是他的名声在这破楼房太大了,还是原本这些人就是这么不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

门把手好死不死刚好顶在了贺水的后腰上,生硬的疼,他低低骂了一声,“艹!”

抬头时,刚好借着那个亮了一瞬的楼道天花板上年久失修的感应灯,看清了来人的脸。要知道,贺水在这里住了三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灯亮了。

贺水一把抓着那人的衣领子:“妈的,你是不是疯了?!”

在对方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贺水低声地说,“让开,搁着我腰了!”

祁旸没动,只是一只手伸向贺水的后腰,用自己的手当了垫子,就垫在贺水的腰和门把手上面,身体却越发逼近贺水。

贺水看着他,就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大半夜的,穿得一身黑不溜秋的,跟个要准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人一样,跑到这里来堵他。

但是要说这是见不得人的事,也没错,贺水想。

比贺水微微高了一点的祁旸低头,舔了舔自己嘴角还没好的伤口,在贺水讶异的眼神下,慢慢靠近,用牙齿在贺水的嘴巴上同样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同样的伤口。

“嘶……”贺水都被气笑了,他都忘记了,面前这人看着衣冠楚楚的,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了,“你可真行。”

他添了一下嘴巴,嘴边破皮了,一点点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咸涩腥甜,让他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被惊喜压过的理智回笼了。

楼道里太暗了,贺水眯着眼看着祁旸时,就和他看不见自己家铁门的钥匙孔一样,这会儿也看不清祁旸的表情,陌生感和焦躁感冲撞着他的理智。

他用了点力气,把祁旸护在自己后腰扒拉开了,大概是祁旸也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太美妙了,这次贺水很轻松的就让自己脱离了祁旸的侵略范围。

捡起地上的钥匙,贺水继续和铁门钥匙孔奋斗着,“怎么找到这的?你跟踪我?”

语气不冷不热,但是祁旸知道,贺水是真来气了。

眼前突然亮了起来,贺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是祁旸用手机的光正照着他,有了光线,这次贺水快速又精准的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咔哒一声,有点歪斜的铁门终于开了。

“妈的!”贺水掏出自己护了一整天,现在还在裤子前边的口袋里待着的手机,他现在把这破手机砸了的心思都有了。

他咬着牙,捏着那个给他惹了无数麻烦的破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所以你才给我这玩意儿?你这疯子!”

在八年不见的时间里,这个人俨然已经和以前不一样,疯狂的因子似乎没有消失过,反而增长的更快了。

祁旸没有否认,“你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也没有联系我。”

他怕贺水就不来找他了,所以才用了一些手段。

偷偷摸摸的小手指又在黑暗中勾住了贺水的手指,还在贺水手心里挠了挠。

贺水一顿,甩开那只不安分的手,“我告诉你,就算是这招也没用!”

八年的时间,改变的不止是他,因为这份改变而不安的也不是只有他。

再看那人,就是吃定了他,低垂下的脑袋和店里跟被训斥的宠物们一个样。

贺水:“……”

贺水:“……算了,先进来吧。”

泄气了的背影,在祁旸眼里格外可爱,他弯着眼,微微笑了笑,笑容转瞬即逝。

贺水蹬掉脚上的鞋,在黑暗中,手掌精准的拍到了墙上的开关,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马上亮堂了起来。

这栋楼破是破了点,小了点,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

贺水换上拖鞋,往屋里走去,“没有其他的鞋了,你就那么穿着进来吧,反正也几天没拖地了。”

祁旸听完,还是将鞋拖下,放在了门口,只穿着袜子走了进去。

小的可怜的客厅,泛黄的墙壁,墙角还有霉菌长在上面,满是岁月感的家具,只有墙上的钟是新的,贺水从附近的杂货店买的。底下是空荡荡的电视桌,原来摆着的电视已经坏掉被贺水丢掉了。

还有一个在墙角的小冰箱,和一张有些破的沙发,一张低矮的木桌,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客厅和厨房连着,被玻璃门隔开,又长又狭窄的料理台和玻璃门之间只有一个人的宽度,里面也没有抽油烟机,只有上一个通风的窗户,上面满是油烟。

才来到这个房子三个月,贺水还没能在这个空间里留下太多自己的痕迹,所以房子看上去整齐得有些空荡荡的了。

祁旸转着头,往着贺水关着的房间门看去,眼皮子动了动。

脸上的两颗痘有点痒,贺水伸手挠了挠,指甲用力地在脸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怎么了?”祁旸拉着贺水的手,不让他去抓自己的脸,这两下的功夫,脸上的痘痘上又多了两条指甲印,他在那两颗痘痘上面按了按,痒得贺水又想伸手去挠了。

“别挠,都红了。”

贺水皱着眉,极力按捺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那你别碰了,痒。”

恋恋不舍的从两颗痘痘上离开,祁旸眼里带了点笑意,“白天见到的时候还没有,是不是上火了?”

“不是,让口罩给闷的。”

这里的夏天又闷又热,带上那个三层的口罩,简直要了命一样的透不过气来,脸上就这么冒出了一个两个的小红点。

墙角的冰箱里面还有一些贺水前天买回来的生菜和鸡蛋,菜叶子的尖端已经有点萎了,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用的,扫视完自己的存货,贺水问,“你吃了吗?”

原本在宠物店的附近有一家木桶饭,他们三个人一天下来全靠着这家店填饱肚子,但是这几天老板带着老板娘回家探亲去了,所以就变成了唐楼宇在中午的时候从别的地方给他们带饭过来,然后等到了晚上他们再各回各家,各吃各饭。

祁旸摇摇头,他刚从宅子里出来,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一口都没动,现在到了这个小屋子,许久没有进食的胃一点一点在苏醒。

贺水拿出那一袋生菜,还有两个鸡蛋,说,“只剩下一些面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大少爷吃不吃得惯。”

祁旸说,“吃得惯。”

“那你等着吧。”贺水笑笑,“要是等会儿剩了,我就弄死你。”

每次给自己做点吃的时候,贺水都觉得厨房里窄得很,祁旸还跟着他后头一路跟到了厨房里,他拧着两条粗长的眉毛,“别进来,就这么一点地方你还要跟着!”

跟个跟屁虫似的。

后半截话贺水没说出来。

祁旸就乖乖的回到了客厅里,转了转,坐在了那张沙发上,一只手在沙发前的那张小木桌上摸了摸,合上了双眼。

厨房里的贺水开始捣鼓着那些食材,把生菜切碎了,鸡蛋磕在碗里用筷子搅了搅,准备好了,才端出一个锅烧水。

等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贺水就拿过昨天吃剩的半包挂面全到进了锅里,面条一下就被烫软了在水里翻转,然后才是生菜和鸡蛋。

他又在冰箱的疙瘩角落里,翻出了一根火腿肠,切成几块,也往锅里丢了进去。

撒下不知道适不适量的调味料,又让水沸腾了一会儿,贺水才关了火。

然后,他拿出了他的法宝——老干妈辣椒酱。

在这几天的生活里,他悟到了,做饭时可以没有任何调味料,但是一定要有一瓶优秀的辣椒酱,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同样优秀的厨艺。

简单地说,就是只要辣味够了,就能盖过原本厨艺所带来的糟糠味。

一大锅红艳艳的青菜鸡蛋面摆在了祁旸的面前,还有两幅碗筷,贺水给他夹了一碗面,又在锅里挑挑捡捡,把那些鸡蛋和火腿肠都夹了出来,堆在了祁旸的碗里。

祁旸刚想说什么,贺水就夹了一块火腿肠堵住了他的嘴,“我刚刚说了,要是剩下了,就弄死你,刚才的账还没和你算呢!”

廉价的香精味充斥着口腔,还有一点油腻的辛辣味,祁旸细细嚼着嘴里的香肠,挪了挪屁股,往贺水那边坐近了一点,端起了自己那份没有什么面,几乎都是鸡蛋和香肠的面。

再看贺水的碗里,只有几根青菜瘫在满满的一整碗的面条上,上面还漂浮着红油。

“那个集团老板真是你亲爹?”

到了现在,贺水还是觉着这些事情都透露一股子让人云里雾里的违和感。

祁旸回答,“嗯。”

“那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他?”贺水停下了筷子,看着祁旸。

祁旸:“……”

得,贺水一看就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祁旸不想告诉他的事,他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要是没点儿内幕,一个集团大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到他们那个小地方,还认识他这样的人。

他用筷子戳着面条上的两根青菜,在菜叶子上面戳了几个洞出来,本来就卖相不怎么样的一碗面,变得更加难以入目,“那阿姨呢,她还好吗?”

祁旸低头,“嗯,有人照顾着,不用担心她。”

“是吗,那就好。”贺水笑了笑,“以前老想着等长大了出息了,就带着你和阿姨和……”

“我们几个人去什么土楼啊,丽江啊,那些地方玩一玩。再厉害点说不定还能去到国外,体验一下书本上写的那些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

说着,贺水看了一眼祁旸,“现在也算是实现了。”

回顾了一下短暂的少年时代,回到现在的现实,对着两人已经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贺水只能嗦一口碗里的面,用热辣的面条冲一冲自己那点儿郁结,不然他怕那点情绪要从眼睛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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