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王爷听了洛祈这不恭不敬的问话,自然没有乖乖作答。

但也没有像柴安想得那么可怕。

他饶有兴趣地将洛祈打量了须臾,唇角勾出一些不怀好意。缓缓上前一步,带着浓重的调戏意味说:“夫人昨夜辛苦了。不必这么急着来请安。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为是。”

洛祈哪儿能听不出,这小王爷故意提起昨夜狼狈之事羞辱于他。

他听得也确实气血翻涌,不过强吸了一口气,压了下去。接着,便直视着王爷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应对:“多谢王爷挂念。我也是担心王爷身体吃不消,所以才急着前来探望。”

周围一众太监不约而同低下了头,把满脸的难堪都掩藏了下来,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到底还能不能听。

王爷也被洛祈弄得一时语塞,不过脸上的笑意却维持得很好。

他像欣赏雕塑一般,围着洛祈转了一圈,最后驻足在洛祈身后,依然是那调戏的语调,道:“跟本王说话,要自称臣妾。”

洛祈扭过头,两个人四目相撞,互不相让。

半晌后,洛祈冰一样的脸,幽幽说出几个字:“臣妾,想多陪陪王爷。”

这话字面意思是在讨宠,但语气如一潭死水,傻子也听得出,这臣妾一点儿都不想陪王爷。

一旁的柴安,又紧张地搓起了手。

王爷倒听得面不改色,继续轻佻地打趣:“好啊!只是本王今日公务缠身,实在陪不得夫人了。夫人初来乍到,难得身体恢复得又这么快,不如就让柴安带着你四处走走,熟悉熟悉。免得以后偷偷来找本王,迷了路。”

洛祈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看着这张棱角分明却不够成熟老练的脸,说什么公务缠身,他觉得十分可笑,就好像听半大的孩子,说自己为情所困,那种可笑。

他突然想试一试,美色当前,这孩子到底有多大的定力。

于是,他上前一步,嘲弄又挑衅地说:“王爷也别太过操劳了,免得臣妾来了,王爷招——架——不——住。”

他的语速越来越缓,声音越来越轻,与王爷凑得也越来越近,鼻息几乎都洒在了王爷的脸上。

纵是夫妻,大庭广众之下,此举在此世,也是惊世骇俗了。

周围诸人赶紧都背过了身。非礼勿视啊!

王爷对这“非礼”却受得坦荡,他身型分毫未动,轻佻的笑依然挂在脸上。

乍一看像是欣然等着美人投怀送抱,但近到几乎吻上去的洛祈,真切地捕捉到王爷气息的紊乱。

那不是一种心痒难耐的乱,更像是惊慌失措的乱。

这种乱让洛祈意外,也让他窃喜。

凭他书中得来的情场经验,他认为王爷若只把他当一个玩物,一夜之欢后,对自己的主动,应当是放纵欲望,顺水推舟。

而心会乱,那意味着,这王爷对自己还有动真心的可能,换言之,他的美人计还是成功有望的。

这一吻,只为试探,洛祈当然不会真的吻上去。

当彼此的呼吸纠缠到混乱时,他猛一个抽身,也不管这小王爷什么反应,蔑笑一声,扭头便走。

这个戏弄太过明显。

周围诸人听到那笑声,忍不住回头看,就看到王爷那张脸,阴云密布。

柴安到底吓得站不住,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而陈江更是一声尖叫,把整个院子里的鸟都惊得飞了个干净。

“大胆!”他喝道,“在王爷面前告退,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快下跪领罚!”

守在院门处的太监闻声,立刻阻了洛祈的去路。

洛祈也不慌,当然也不会跪,只微微侧了侧身,用余光不屈服地看着王爷。

王爷闭起眼,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他深深呼吸一次后,再睁眼时,脸上又挂起了那轻佻的笑意。

“陈江。”他轻唤道。

陈江觉得王爷的语气里,大有赞许之意,立刻点头哈腰,满脸讨赏地迎上去。顺便摸了摸自己还余疼未消的脸,像是提醒王爷,该给奴才做主了。

可是王爷瞅都没瞅他,眼睛一直落在新夫人身上,话倒是字字句句说给了他。

“我说你啊。我的夫人,对我无礼,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急着罚,这是真要当本王的主了?”

陈江顿时打了个寒噤,这话风不对啊!

他堆满笑意的脸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好在他到底是个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主管太监,反应极快。

不等王爷再开口,他已自行跪下,先掌了自己两巴掌,又痛哭流涕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爷恕罪啊!”

王爷的视线依然没变,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减,教训的人却又换了一个。

“柴安,你不去伺候你们家夫人,在这儿跪着,是也等着挨打吗?”

柴安原本看着陈江掌嘴,都看懵了。嘴张了半天合不上,听了王爷的话,猛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洛祈身后,做出一副衷心护主的模样。

洛祈这才完全回了身,与王爷隔着十步之遥彼此凝望。

两人的目光里,都没有什么柔情蜜意,又都隐含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片刻后,洛祈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之后依然一言不发,大步走出了院子。

-

明明夫人不敬,结果陈江领罚。

柴安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不由地对洛祈多看了几眼。

看来这美人并非空有其表,难不成自己混沌半生,这把年纪开始服侍金主了?

想到这里,柴安极力克制,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洛祈本以为柴安是在庆幸今日没挨打,但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越瞧越觉得他像是点了笑穴一般,憋笑憋得很辛苦。

忍不住问:“你笑什么呢?”

柴安赶紧低眉顺眼地上前两步,“主子,我觉得王爷对主子,很是在意。”

洛祈心底嗤了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顺着话头问:“何以见得啊?”

“您看,那陈公公是什么人?可是跟在王爷身边十年的老人了,更是王爷眼前的红人啊!可今日,王爷居然为了主子,掌了陈公公的嘴。依老奴来看,这是王爷在对主子示好啊。”

洛祈浅浅笑了一下,对柴安的话,他有同感。

他也隐隐觉得,鱼儿在试饵,那就是有可能上钩的。

柴安偷瞄到主子的笑意,猜测自己说到了主子心坎里,立刻发自内心地支起了招:“既然王爷对主子有意,那主子也顺着点王爷,别惹王爷不开心。把王爷哄好了,那好日子,有的是。”

洛祈脸上的笑,慢慢变了味儿。他不屑地扫了柴安一眼,心道:难怪这太监一把年纪了,还在仰人鼻息,真是没有一点儿花花肠子。

一个长年征战沙场的王爷,征服欲能刻进骨子里。想拴住他,靠百依百顺,只能自取其辱。

洛祈想到这里,步子慢了下来,才想起问一句:“你说这王爷长年征战沙场?我看他还不到二十啊?”

柴安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了,顿了好一会儿,他才难以置信地小心问道:“主子虽不居京城,但王爷之事,也该有所耳闻啊?”

唉呀,大意了。

洛祈马上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原主不可能问出来的问题。他眼珠子转了转,不以为然地解释:“我平日里,从不关心这些个王侯将相的事。”

柴安听后,眼睛瞪得更大,似乎再怎么闭目塞听,也该对王爷的事知晓一二。

洛祈哪儿能读不懂柴安这神情,但他也实在是找不到更让人信服的借口了。只能硬撑。

好在柴安确实是个没什么心窍之人,惊了一会儿“世间竟有此人”,便口沫横飞地说起了王爷的丰功伟绩。

肃宁王杨琛,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母妃生他时,难产而亡。自小在舅父身边长大。

十岁起便随着舅父征战沙场,立下战功累累。如今,刚满十八。

“十八?”穿越前,二十五岁横死的洛祈,撇了撇嘴,这不就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嘛!若不是在这个异世,现在的他应该还在备战高考呢!

“十八岁就封了王?还有了这么大的府邸?”洛祈随口又问。

柴安神情一凛,左右看看,见无人在附近,这才敢上前一步,在洛祈身边低语。

两年前,宁远大将军,也就是王爷舅父,企图谋反,幸被三皇子发现。偷偷将消息送回京城,立了大功。

大将军一家被问斩后,圣上便封了三皇子为肃宁王。并将大将军的府邸一并赏了他。

这还真是妇孺都该知道的国家大事,洛祈听得咂舌攒眉。

柴安只道是王爷的少年有为惊艳了洛祈,又添油加醋地说了王爷不少好话。

但他哪里知道,洛祈心中道的是:自小由舅父养大,却把舅父一家送上了断头台。这种人,忘恩负义,杀了他,为民除害。

洛祈瞬间觉得自己的复仇都变得高大上起来,有一种荆珂附体的快感。

一仆一主,一个说得激昂,一个听得激愤,谁也没注意脚下的路。

醒过神儿时,已走至一僻静的别院。院门是圆形拱门,上面悬着一方石匾,匾上刻着三个字:抚心院。

柴安一声低呼:“唉呀,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洛祈瞅那院门看着十分破旧,此刻正虚掩着。门口还有诸多杂草,无人打理。这么个荒凉的所在,在王爷府中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他也不免好奇,“这院子怎么了?”

柴安思忖了一下,小心回道:“这抚心院中有一深湖,王爷幼时坠湖,险些丧命。从此十分怕水。几乎不再来这院子。所以,也少有人打理了。”

洛祈听出了什么,确认道:“你是说,王爷不会水?”

柴安点点头。

五岁学游泳,二十年几乎每周都会游泳健身的洛祈,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身。他刻意崩紧了神情,但心中的喜悦却像一朵炸开的花,开在了他头顶。

这不是——巧了吗?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