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总算有点脑子,省得到时候怎么没的都不知道!”轻轻叹口气,沈佳低下身子亲自将人扶起来。
“小姐你愿意带我回去了!”还在寻思着怎么顺利回府的绮霜察觉到手下的力道,又惊又喜,抬头对上沈佳平静、无悲无喜的双眼,又觉心头一阵难过。
“那个地方明明是小姐的家,里面住着的是小姐的至亲血脉亲人,明明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如今却如履薄冰。”
小姐还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呀,想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这幅又哭又笑的模样,将沈佳彻底逗笑,“还不快去收拾收拾自己,我可不愿意带一个小哭包回去!”
“小姐!”一句低低的笑骂,刹时打破了绮霜心头的阴霾,五味杂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颇觉无语。
出得痷堂大门,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门口,只一眼沈佳就知道,这不过是大夫人用来震慑她,顺便彰显自己大度的工具罢了!
前车精致而又富丽堂皇,就连挂在车帷上的珠子都是用顶级的五彩琉璃珠串成的,车帘更是用的绣了云纹的锦缎,看起来更是夺人眼球。
而后车中规中矩的样式,只是代步的青帷小油车,看不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当绮霜正准备搀扶着沈佳往前车走去时,车帘突然掀起,露出一张皱巴巴的人脸,沈佳步伐微顿,这人……!
看到沈佳,王嬷嬷也稍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眼神迅速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随即快速地挂起一道笑容,动作虽然轻快,可那一闪而过的轻蔑,还是被沈佳轻易的捕捉到了。
只见明晃晃的日光之下,是一身朴素僧衣的纤细少女,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一头微微发黄的发丝被随意的挽成一个发髻,用一只木簪固定住,巴掌大的小脸白的看起来没有丝毫血色,长得……勉强能够称得上清秀。
这样的孩子,就算是接回府中,对于夫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王嬷嬷放下心来。
“小姐总算是到了,可叫老奴好等啊!”见到来人了,王嬷嬷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马车上,且不说丝毫没有下马车迎接的意思,更是光明正大的占用了前车的位置。
周边的仆从看到这一幕,神色不变,可见对此见怪不怪了,足以见得楚氏在府中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小姐!”绮霜皱眉,不甘心的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沈佳不着痕迹地按住。
“上京距离水月痷路途遥远,嬷嬷一路舟车劳顿,未曾歇息的前来接佳儿,佳儿感激不尽,再次多谢嬷嬷!”说着,后退一步,屈身半蹲行了一礼。
见状,绮霜心中虽然不愿,却也跟着草草行了一礼。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小易奉承的沈佳,王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哪怕你是府中嫡出的小姐,生来便是含着金汤匙的人又如何?还不是活得不如她这个奴婢。
“小姐知道老奴辛苦便好,上马车吧,在耽搁时间,今儿日落之前,可就回不去府上了!”说着,自顾将车帘放下,端的是一派大气凛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谁家的主母,在教训不听话的庶女。
“小姐,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你何必……!”马车内,绮霜越想,越觉得王嬷嬷不要脸,不过是将军府的一条狗,那副作派倒比小姐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更像主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前面的马车原本是给小姐准备的,她一个奴婢竟敢占用本该属于小姐的马车,且还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绮霜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之前与你说过的,是不是又忘了?”绮霜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坏事,好在纯粹,没有太多的心思。
“知道了,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我的好小姐,快喝口茶,接下去的路程还远着呢!”伸手从小几上拿出一个茶杯准备斟茶,却发现茶壶里空无一物,气得将茶壶重重地放回原位。
拉耸着肩膀,嘟着嘴唇,坐在原地,自己生闷气去了。
沈佳伸手,捏了捏有些头疼的额头,有这么一个闹腾的人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只是王嬷嬷,不知想到了什么,沈佳平淡无波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却转瞬即逝。
马蹄声哒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车尽往坑坑洼洼的地方去,马车内也没有多余的被褥靠垫,直晃的人生疼。
一路折腾,总算是到上京城了,熙熙攘攘人群,常年待在没有几个人的山上,一见这热闹的场景,绮霜终究没有忍住,拉起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双咕噜噜四处打量的眼睛。
一路上,看着始终闭目养神的沈佳,绮霜有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陪她聊聊天,可看小姐的模样,也不像需要人解闷的样子,更加不敢贸然开口。
这份小心翼翼到了热闹的上京城,终究没忍住,“小姐,上京城好热闹呀,还有卖糖葫芦的!”
沈佳坐在一旁只觉好笑,正要打趣绮霜几句,就听得身后不远处,如鼓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绮霜惊呼一声叫道,“小姐快看,竟然有人当街策马,他不要命了吗?”
“总归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沈佳慵懒的半靠着车壁,揉揉自己酸痛不已的腰身,总算是快到了,再多呆一会儿,身子都快散架了。
话才将将说完,就听得绮霜惊呼道,“咦,怎么好像往我们这来了?”
绮霜话音未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得咔嚓一声,身下的车子突然侧翻,马车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两人,不受控制的就往外滚了出去,结结实实的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耳边传来马儿的嘶鸣声,惊慌失措间,沈佳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一抬头就看见了头顶上高扬的两只马蹄,她甚至能看到马蹄上未曾清理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