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顾砚钦是另一位肇事者,整间卧室立刻陷入一片死寂,无比诡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如遭雷劈,眼睛瞪得如铜铃。
今天的打击还真是多,接二连三,整得大家伙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就一次,一次就中了。”姜意南细长的手指疯狂抠着河马的耳朵,整个人绝望到了极致,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天底下没有比她更背的人了,一次就中招,直接玩完。
“那晚祁总生日,顾导也去了。大家伙闹腾得比较厉害,我被灌了不少酒。结束后都凌晨三点了。祁总不想大家伙来回折腾,就让我们歇在雅舍。我看错了房号,误进了顾导的房间……”
室内落针可闻,只能听见姜意南一个人的声音,低而轻,还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稀里糊涂的一晚,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姜意南已经完全不想去深究了。
反正结果就是她忘了吃药,三个月后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被狗仔拍了,上了热搜。
小说照进现实,狗血淋头的小言桥段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在这位当红女明星身上,杀得她手足无措。
经姜意南这么一说,闻梵声才终于想起三个月前祁俨的那场生日趴。
祁俨这人花孔雀一只,一向喜好热闹,又爱搞排场,屁大点的事儿都恨不得搞得人尽皆知。每年的生日他都要大肆庆祝,邀请一大群圈内好友来参加他的生日趴。
那天晚上,祁总在雅舍订了个大包厢,邀请了许多圈子里的人。闻梵声和姜意南都是华严的人,老总的生日局她俩不可能缺席。
只不过闻梵声当时坐了一小会儿就提前走人了。因为闺蜜白伊澜从北京回宛丘,她赶着去机场接人。
她想着是祁俨的生日趴,一般的狗仔肯定混不进去,也就非常放心地走了。
她压根儿没想到后面顾砚钦居然也去了。还跟姜意南搞了这么一出年度大戏。
如果她当时没提前走人,小心看着姜意南,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关键是该怎么补救。
“岁岁,给我倒杯水。”眼下闻大经纪人需要冷静冷静。
徐岁岁赶紧从冰箱里给闻梵声拿了瓶山泉水。
她拧开瓶盖,轻呡两口,沉淀片刻,目光再次转向对面的人,“意南,顾导有没有认出你?”
姜意南的思绪一直停留在那荒诞的一晚,循着记忆轻声回答:“他那晚也喝了挺多酒的,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脸。我第二天走得早,他还没醒,我俩压根儿就没打过照面。”
这么说顾砚钦应该没认出姜意南。听到这里闻梵声总算有点放心了。孩子爹是顾砚钦,不是旁的烂人,他还不至于会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儿。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但凡你提前跟我说一下,现在整个团队也不至于会这么手忙脚乱。”倘若事情一出,姜意南马上就告诉她,她一定会提醒她吃药,那么这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以为是小事,就没说。”这么私密的事情,姜意南怎么可能开得了口,何况对象还是顾砚钦,娱乐圈神一般的存在。
“这是小事吗?你刚拿下《黎明之吻》的女二,马上就要进组了,你和顾导未来至少要合作三个月,好几百场戏呢,到时候你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你能拍得好戏吗?”
闻梵声说着蓦地审视起姜意南来,视线中是她发白的小脸,逐字逐句道:“意南,你从一出道就是我带的,我原本以为我非常了解你,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我突然有点不认识你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个姑娘居然可以心无旁骛地跟着她去见顾砚钦,跟人谈合作。也可以毫无芥蒂地去试镜《黎明之吻》的女二,轻轻松松拿下这个角色。
这是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做得到这般没心没肺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喝多了,做了点出格的事儿,顾导又没认出我来,我就以为是小事,翻篇了就好了。我没想到会出事……”姜意南低下头,嗓音越来越低。
两个成年男女在醉酒后的一夜荒唐,纯属意外。姜意南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后照旧拍戏,赶通告,该干嘛干嘛。她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怀孕,还被狗仔拍到,捅上了热搜。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如今再去追责已经毫无意义,关键是该如何处理这个*烦。
姜意南抬起头,迎上闻梵声的视线,眼神坚定,“既然是意外,那就打掉。”
闻梵声禁不住追问一句:“想清楚了吗?孩子不是小事。”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没人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她跨过千山万水,排除万难,才行至今日,万万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让她过去五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而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团队,有华严,他们不该为她的错误买单。
所以这个孩子留不得。
看到姜意南这般坚毅不移的眼神,闻梵声明白她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个姑娘看似柔弱,实则非常有自己的想法。让她为了一个孩子就放弃大好星途,这不现实。
闻梵声抬手摁住凸起的额角,神色疲倦,“意南,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管,就在家好好待着。我让小戴陪着你。余下的事儿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
闻梵声交代完就立刻退出卧室,走到二楼走廊给祁俨打电话商量对策。徐岁岁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房门一合上,姜意南就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得厉害。
她捂住嘴巴,跑去了卫生间。
趴在马桶上干呕了半天,刚才吃下去的蟹粉小笼全孝敬给了马桶。
这应该就是早孕反应了。
一般怀孕头一两个月就会有早孕反应了。姜意南这都三个月了才吐第一次,委实有些晚了。
这几年忙着拍戏,时常昼夜颠倒,饮食也不规律,长一顿,短一顿的。何况这行压力山大,内分泌失调,她的姨妈一向不太准。三个月没来大姨妈,她也只当是月经不调,根本没往怀孕这方面想。
如果早点有早孕反应,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吐完,她漱了口,洗了把脸才出去。
小戴杵在卫生间门口,面露担忧,“南姐,你还好吗?”
姜意南虚弱地笑笑,“我没事。”
小戴抬手指了指床,“你去床上躺会儿,我下楼给你热杯牛奶。我姐去年怀孕也是成天吐,什么都吃不下,每天就只喝牛奶。”
姜意南刚想让她别麻烦了,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可小姑娘一溜烟就跑了。她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说出口。
小戴离开后,卧室就剩姜意南一个人。
闻梵声进屋时,姜意南就靠在床头,脸色虚白,精神恹恹。
她本就生得柔弱,是最能轻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款。眼下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病态的美感。
看来这件事是真吓到她了。
看到姜意南这副模样,闻梵声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一出意外,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
闻梵声扬声问:“小戴呢?”
姜意南掀开眼皮,“她替我下楼热牛奶了。”
闻梵声迅速交代:“已经替你联系靠谱的妇产科医生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该吃吃,该睡睡,把身体养好。流产特遭罪,没个好的体质,很有可能会落下病根。在身体面前,一切都是小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姜意南紧咬下唇,一脸愧疚。
“知道给我添麻烦,以后就乖点,别再给我惹事了。我一大把年纪了,真心受不了刺激。”
“姐,你明明三十岁都没到,哪里一大把年纪了。”闻梵声今年也才二十八岁,比姜意南大三岁。
闻梵声往床边坐下,拉住姜意南的手,语重心长道:“意南,我给你交个底吧。到明年六月,我和华严的合同就到期了。我也不打算续约了。合同一到,公司就会安排别的经纪人带你。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努力把你扶上顶流。纪想和陆臻她们有的,我也一定会给到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全面配合我,服从我和公司的安排,今天的事儿我不想再出现第二次。”
一听闻梵声不打算带她了,姜意南一下子慌了阵脚,身体绷得笔直,“姐,这次真是我大意了,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浑了。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放弃我。你带了我五年,我上哪儿再去找比你更好的经纪人呀!”
她从一出道就是闻梵声带的,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到当红流量小花,除去她自己的努力,闻梵声功不可没。可以说她姜意南就是闻梵声一手捧红的。没有闻梵声,就没有现在的姜意南。
而现在,闻梵声却说她不打算再带自己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慌?
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梵声姐一定是对自己失望了,都不想带她了。
闻梵声赶紧*姜意南:“意南,你先别激动,我不跟公司续约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累了,想休息了。我要退圈去过点自己的小日子。”
“姐……”
姜意南还欲再说,闻梵声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在沉寂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压榨着人的神经。
今天一上午闻梵声接了太多电话了。眼下都产生了生理性厌恶,一听到手机铃声就觉得脑壳疼。
她瞥一眼屏幕,余光扫到姜意南脸上,“别说话,顾导打电话来了。”
姜意南:“……”
一听到顾导,姜意南整个人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瞬间就瘪了,声儿也没了。
对于顾砚钦,姜意南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她从没跟顾砚钦合作过。这几年也只在某些重要的晚会和颁奖典礼上同对方打过照面。每次也仅限于规规矩矩地喊对方一句“顾老师”。除此之外,两人再无多余交集。
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因为稀里糊涂的一晚,顾砚钦如今却成了她孩子的爹。她眼下渡劫也全因这个男人。
她不自觉就挺直腰板,竖起双耳,目不转睛盯着闻梵声的手机。
闻梵声知道她也想听,及时开了免提,“顾导?”
“梵声你好,姜意南小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管贵团队准备出台什么危机公关,都请先按兵不动。”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透过手机听筒一点一点飘出来,笼在两人耳旁,清晰异常,”有关这件事情,我希望能和姜小姐好好聊聊。你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面谈?”
姜意南:“……”
闻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