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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尽城从食堂里出来,被护理学院的大一新生余洁给拦住堵在了大门口。

身后站着二十多个战友,七嘴八舌地起哄:“尽城,牛啊,第七个了吧!”

周尽城笑着回头,剑眉深目,嘴角一勾。他偏头看余洁,流畅的下颌从侧面看堪称完美,军帽在下巴处投上一片阴影掩盖住了精致突出的喉结:“找我有事啊?”

余洁耳根红了一片,递过手里的绿豆冰沙:“给你的,降火。”

“降火,降哪儿的火?”周尽城没接,饶有兴致地问。

余洁听到这话,脸唰地红透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低着头一溜烟跑了。

施仰上前一巴掌拍到周尽城的肩头:“你怎么这样呢,看把人小姑娘给吓的。”

周尽城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干呢!”

“列队!”施仰还没来得及开口讨伐回来,带队教导员黄建平便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朝他们吼了过来。

黄建平走到周尽城面前的时候刻意停下:“注意你们的作风!别给学校、组织丢人!”说完走到队伍右侧,带着二十几个大四军校生齐步走向学校给他们安排的宾馆。

路过实验楼的时候遇到一群刚刚下课的大三学生,女生居多,靠边一站就开始犯花痴——

“好帅,天啊!”

“我的兵哥哥啊承包了我所有的少女心……”

“哎,看排头,是不是就是这两天刷爆学校BBS的那个史上最帅教官周尽城?”

“就是他。”

“真人比照片好看。”

“听说有八块腹肌,有人还摸到了。”

“真的假的啊,我也想摸。”

……

闻言,周尽城脚底一软,总感觉黄建平向他投来了一道很具有杀伤力的目光。

“立定!”

果然,两秒钟后黄建平粗嗓门一扯,二十多个人“咵”的一声整整齐齐站成两条直线,目光平视前方,汗珠子顺着脸颊流进脖子,迷彩外套里T恤在胸前处*一片。

“周尽城!”

“到!”

“出列!”

“是。”

“原地军姿一小时,其他人回宾馆休息。”

“报告!”

“说。”

“站完之后呢?”

“站完之后接着站!”

施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并顺便给了他一记无尽的眼神。周尽城无声喊冤——我干什么了我?

黄建平带着一队人刚走没几步,周尽城身边就围上来了一群女生,打伞、递水、送纸巾,要啥有啥。

“周教官几岁了啊?”

“有女朋友不?”

“你看我这款怎么样?”

……

黑色沥青路上莫名升腾起一股热浪裹着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翻卷着涌向四面八方,钻进实验楼。

“什么声音这么吵?”沈应知戴着电子显微镜站在实验台前,声音轻软。

等在一边的室友向末打了个哈欠:“你没闻到一股浓浓的荷尔蒙正飘向咱们吗?”

沈应知没接话,左手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扶着装片,右手在实验报告上写着数据,拿笔的手苍白细长,露在白大褂外面的胳膊的皮肤下的血管隐隐可见。

向末见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于是便掏出手机,凑近了问:“图图说下午去看电影,你是想去‘华谊’还是‘万达’?”

“我下午没时间。”沈应知扯掉手套丢进实验*回收桶,开始收拾并整理实验台。

向末略感失望:“可是下午没课啊,今天有安排你去见习?”

“叶教授找我有事。”

“不是吧?”向末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号,“说他看上你了,你还不承认!你这才大四,就算是他想收你入他门下读研,未免也太早了点吧!”

沈应知将散在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早是早了点,但他肯定没看上我。”

“你这么肯定?”

“性别不一样。”

向末反应了两秒,接着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抱胸的动作,后退,惊慌失措道:“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长这么漂亮却一直没男朋友!”她又痛心疾首道,“沈应知,我没想到,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想……”

沈应知头疼:“走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向末抱着书,越发悲痛,“不用如此暴击吧!我脑子里‘存档’了三年都还没舍得幻想,就这么没希望了?”

沈应知低头笑,从背包里掏出两样东西——遮阳伞和香橙味的真知棒,伞给了向末,却将棒棒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最后说了句:“晚上见。”

“不是,你现在去哪儿啊?”

“去看看‘荷尔蒙’。”

“啥玩意儿?”

沈应知双手*白大褂的口袋里,背着书包从实验楼前的小竹林里走出来,对面通向学生食堂的马路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群人。最里面站着的人,肩膀以下都被挡住了,露在外面的,被鼻子以上的军帽遮着看不到。只有一张嘴,唇形标准,嘴角勾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不再继续往前走,沈应知将剩下的真知棒丢进垃圾桶,扭身去了临床医学院的院办公室。

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操场上响起了口哨声,新生们极不情愿地从各个树荫里出来,晒干菜一样顶着高温开始站军姿。

沈应知从窗户望出去,感觉那空气都被晒得在飘,人影全是虚晃的。

她心里同情了几分,然后剥开一颗冰镇过的“妃子笑”塞进嘴巴。

老校医进门见临时医务室里只有沈应知一个,呵呵一笑,问:“哎,小黄哪儿去了?”

沈应知回得随意:“陪我们叶教授逛街去了。”

老校医习以为常:“哦,你又被拉来当壮丁?”

“壮丁最后还有几块大洋的遣散费呢,我只有一斤烂荔枝。老师,您吃吗?”

老校医摆摆手:“就当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天了。这才军训第二天,那帮孩子还扛得住,事不多。”

这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一股热气从正前方扑过来,沈应知手上刚剥开的荔枝一滑,从桌子上滚下去,停在门口一人的脚边。

“这位同学中暑了,麻烦……”周尽城话说到一半,对视上沈应知望向他的眼睛,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然后说了句没头没尾的,“我媳妇儿……”

一同跟来的施仰使劲踢了他一脚,讪笑,继续他没说完的话:“麻烦帮忙处理一下。”

沈应知坦坦荡荡地盯着周尽城看,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要把中午没看到的给补回来。

老校医觉得这两人一来就眉来眼去的实在不像话,于是咳了一声:“来来来,我看看。”

那中暑的人正是中午给周尽城送绿豆冰沙的余洁,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这会儿整个人差不多是挂在周尽城身上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放,那力气怎么看也不像中暑,倒像是怀春。

沈应知看破没说破,低头又给自己剥了一颗荔枝,还没塞进嘴里就被人抢去了。

周尽城将那颗带着冰凉触感的荔枝握在掌心,似笑非笑地说:“荔枝吃多了上火。”

施仰心想不好,这美女医生肯定得跳起来暴揍周尽城不可。他正想着怎么解围,就听那女医生不急不躁地来了句:“我不是听说你很会降火吗?”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时代吗?施仰心里愤愤,看周尽城的眼神都不对了,恨不得眼神变作一挺机关枪突突突给他扫成个靶子:什么便宜都让周尽城占完了,一操场的大一女生不够,连医务室的女医生都不放过。周尽城,你是人吗?

“咳咳……”老校医也看不下去了,及时打断,“小沈会扎针吗?”

沈应知瞟了一眼余洁:“不会。”

“不能够啊,我记得你们临床医学都要学的。”

“忘了。”

“这还能忘,”老校医笑着嘀咕,然后坐下开药单,“轻微中暑,不碍事,吊瓶水就行了。”

沈应知眼睛还盯着余洁的那只手,像粘了502胶一样粘在周尽城的衣服上放不下来。于是,她一用力,手里握着的没剥皮的荔枝碎了,汁液顺着指缝滴到桌子上。

“吊什么水,喝两瓶藿香正气液就行了,”沈应知起身从地上的药架上拿出一盒没拆封的放到余洁面前,“军训就好好军训,想些有的没的,不中暑才怪。”

余洁脸一红心里不悦,但还是松开了周尽城的衣服。

周尽城笑:“沈医生华佗再世啊,连病因都能找得这么准确。”

沈应知回:“比不上教官你貌比潘安,随便往哪儿一站,就能让人生病。”

“给沈医生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替你解决麻烦,我乐意得很。”

“好说,留个电话?”

沈应知痛快地报出了十一位数字,问:“记住了吗,要不给你写下来?”

“写一个吧。”

沈应知一把拉过周尽城的手腕,抄起桌子上的笔就往他手心里写下一串号码。

周尽城低着头盯着沈应知,语气虽然不正经,但态度还挺真诚的,问:“打给你,会接吗?”

“你试试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是没排练过的。直到沈应知重新坐回椅子上,施仰都没闭上嘴巴,惊讶得几乎眼珠爆裂,心里翻江倒海,暗自腹诽——这又是一波什么新的操作?

余洁拿着一盒藿香正气液走出临时医务室,回头看到周尽城和施仰半分想要跟上来的想法都没有。她正憋着气,就听到周尽城汇报工作一般地说:“我一直单身,从没对别的姑娘动过心思……”

施仰毫不留情地拆穿:“单身是真的,动没动过心思这就要看你要不要脸了。”

周尽城觉得扫兴:“你怎么还在这儿?”

施仰好心劝告:“沈医生,你可千万别被这小子的脸给骗了,你知道我们教导员每个星期都要收到多少情书吗?都是这小子的爱慕者寄来的,教导员说一放他出去就尽惹桃花,而且你看他这轻浮样儿。我也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沈应知眼皮一抬,扫过周尽城的脸,问施仰:“他对别的姑娘动心思,多吗?”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前两天,他跟人搞网恋,还发腹肌照*别人。”

周尽城一巴掌拍过去,落在施仰肩头:“瞎说什么呢,你别信。”

中年女护士一脚踏进门,合上遮阳伞,抱怨:“今年大一的新生真是嚣张,这才……你俩是教官吧,操场上都打起来了,你们还在这里吹空调?”

顺着她的目光,两人往外一瞅,操场中间一片穿迷彩服的学生打得正热火朝天。

“要坏!”施仰猛地一拍脑门,先周尽城一步跑了出去。

“等一下,”见周尽城也要出去,沈应知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帮他把军帽扶正,“腹肌照,下次也给我看看。”

周尽城干脆扭身,俯到她耳边低声说:“叫一声哥,叫了现在就给你看。”

老校医给空调换了个档,头顶上发出“轰”的一声,沈应知愣了个神的时间,周尽城已经跑了出去。

炽烈的骄阳像镏金滚烫的潮水烙在他身上,他一头扎进那阵炙热的风中,颀长高大的身材晃得沈应知眼睛生疼。

打架的连队正好就是周尽城的十七连和于盏的五连。

中间隔着十几个连都能动上手,战斗力这么强!周尽城感叹,看来也不用为我军的后备力量担心了。

十七连是护理学院的学生,放眼望去基本上是一水的女生;而五连则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男女参半。

打起架来,十七连不占优势那是自然的。但十七连胜在人数多,互殴的时候,三个女生一组也是很吓人的。

周尽城赶过去的时候,场面还十分混乱,于盏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维持秩序,但没有人听他的。

其中气氛最紧张的是三个护理学院的女同学合力将临床专业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压在地上,其他人围着问他知道错了没。

那男同学有点血性,至死不改:“笑话,我临床女神也是能让你们拿来调侃的?”

“女神?”护理学院的一个女生不屑,“你们女神是专修精神科的吧?”

“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谁不知道你们临床大四学生沈应知靠勾搭我校年轻教授叶南肆年年拿奖学金的事情。你们以为她是喜马拉雅山顶的白莲花,其实她就是一臭不要脸的绿茶婊。不就是仗着有点成绩嘛,嚣张什么啊,给盒藿香正气液侮辱谁呢?”

那男生嘴上不饶人:“也就是我们女神,还给藿香正气液,要是换作我,医务室的大门都不让你们进。”

“心机婊的仰慕者也就你这点素质,要我说……”

话还没说完,地上的男生猛地一挣,*站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向那女生扇过去,却在紧要关头被一只横空而来的手阻断。

那只手,以绝对的不容挣扎的力道钳制着男生的手腕。周边空气里流窜着慌乱与嚣张,那男生回头,对上的是一双幽深明亮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一脸不高兴,开口便是:“男人是不能打女人的。”

那位男同学兴许是觉得有点羞愧,咬了咬牙:“我也没想打她,但你们连的女生都是什么德行啊,说话跟喷粪一样。”

“我知道了,回去吧。”

周尽城松开那男生,其他围观和动手的人也都消停了下来。

于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低声对周尽城耳语:“黄老头说了,让你晚上回去写报告,一万字。”

“这么少?”周尽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行,带你们五连的赶紧走。”

混乱的操场又恢复了秩序,军姿站完,分散训练。周尽城回过头,眉头深皱,抬手看了看表,心里不是滋味。

还没等他开口,余洁就抽泣着主动认错:“是我不好,我不该说学姐……”

“军姿,再站半小时!”周尽城声调高扬,没搭理她,英挺的鼻梁下的嘴角微颤,“说点题外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站的各位今后都将是白衣天使,白莲花、绿茶婊、心机婊……注意措辞啊,姑娘们!”这话说完,臊得有些女生脸上火辣辣作痛。

周尽城站在那群女生中间,双手叉腰,身姿笔挺,迷彩外套袖子挽在肘间,露在外面的胳膊肤色偏深,肌理匀称,血管脉络清晰。长腿裹在迷彩裤里,裤腿扎进了军靴,走路时动作很轻,经过谁身边都能带去一股热浪翻滚的浓烈荷尔蒙味道。

这股味道和夏季烈日的焦灼不同,它代表着纯粹又热烈却又一闪而逝、不会为谁留下的情感。

偏偏有人对这情感动了心思,想要握在手中。

那天下午,护理学院的训练格外严苛,到了最后,其他连队都解散了,她们还被强制留下来站了半个小时的军姿,谁动一下就全体增加十分钟。

周教官的解释是,她们有过剩的精力需要疏散。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公报私仇。

明眼人像是吃屎了一样,生硬地问道:“小伙子,你不会是对那小医生动真格了吧,这才军训第二天,你就打算为了她跟你那帮女学生兵戎相见了?”

周尽城随便扒了两口饭,意味深长地来了句:“你听说过没有武装的割据吗?”

施仰摇头。

“那就对了,我也没见过不带暴力的教育。”

“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

“哪儿学的不重要。哦,对了,你等一下回宾馆别忘了帮我通知江舟,让他写一万字的报告,我明天早上要的。”

“人家江舟远在城西你都不放过,你是不是人啊,周尽城!”

周尽城起身:“我这本来就是替他来的,是人不是人他都得写。”

“你去哪儿啊?”

“人家学校学通社的邀请我去做个专访。”

施仰羡慕不来,只好酸:“你能不‘浪’吗?还嫌祸害的人不够多?”

周尽城抓起桌子上的军帽给了施仰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最想祸害的那个还没得手。”

军训期间,大一学生解散得早,可以提前霸占食堂的好处就是能给学长学姐们留残羹冷炙、就绝对不会留热汤香饭。

沈应知和向末站在窗口望了几眼,当下决定回宿舍用藏在床底的小电饭锅煮泡面。

经过那二十多个坐在食堂中间的军校生,向末留意了一下,他们坐姿端正笔直,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十分显眼。于是,她推了推沈应知,问:“哎,你觉得哪一个是周尽城啊?”

沈应知头都没扭,直接来了一句:“他不在那里面。”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什么还你就是知道!”向末笑,“话说,周尽城真的很帅吗?”

“嗯。”

“你见过了?”

“学校论坛里不是有吗?”

向末就奇怪了,没听说沈应知喜欢刷学校论坛啊,什么时候转性的?

两人穿着白大褂走在一片绿油油的迷彩服丛里也是非常显眼,没走两步就和余洁她们迎面相遇。

有人满嘴不屑,讽刺道:“哟,临床女神,名不虚传啊。”

沈应知没打算搭理她们,和向末继续向前走。

但有人偏要找事,跟上去推了她一下:“装什么装啊,下午在操场上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哪儿来的本事让我们周教官那么维护你啊?”

沈应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可能是——长得好看?”

向末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女生没料到沈应知脸皮这么厚,一下子憋得满脸通红,说话磕磕巴巴:“你你……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没有啊,”沈应知非常无辜,“可你们周教官要是喜欢,我也没办法啊。”

“你少自恋了,我们周教官才不喜欢你呢!”

沈应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绕过那女生,一步登上两级台阶进了学校小超市,径直走到泡面区,在老坛酸菜面还是红烧牛肉面之间犹豫不决。

向末追了过去,不敢相信地问:“我就一下午不在你身边,你就脱单了?”

“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脱单了?”

“那周教官是什么情况?”

沈应知没解释,在老坛酸菜和红绕牛肉之后选了一个泡椒味的,又走到生活区拿了一瓶防晒霜,最后在收银台旁边糖罐里拿了七根香橙味的棒棒糖,结账走人。

三个小时后,沈应知火了。

四人间的宿舍,头顶上有两台老式吊扇,基本不起什么作用,噪音还大。

“图图,”沈应知扭过头拍了拍涂图的背,“把课表传我一份。”

涂图摘下耳机,捋了捋自己的短发,在电脑上翻找了半天:“我好像没存哎。末末,课表有吗?”

涂图侧过身趴到向末背上:“你电脑里有课表吗?哎,你在看什么?”

“女神,你火了你知道吗?”向末的手握着鼠标,电脑页面停在校内BBS灌水区。

一个名为“军训,为何让我们又爱又恨”的帖子差不多已经爆了。

然而,这和沈应知有什么关系?

“你点开看啊。你被那个最帅教官点名表白了,啊,不,是深情告白了。”

沈应知嘴角一勾,并没有点开看,而是低头在手机上回了个消息。

“天啊,知知,”涂图扭身把沈应知一把拉了过去,非要她参与,“你和这个周尽城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

帖子里有一段直播采访视频。

前面的内容都很正经,正经到让人联想到外交访问之类的场面。周尽城作为本次海城医科大学军训的教官队长,非常全面又完善地回答了关于今年军训的内容、将会遇到的困难以及解决这些困难需要教官和学生共同面对的问题,还包括对新生的期待。

好,到这里,这算是一个科普帖。

但接着,画风就歪了。

就在学通社的成员问出“周教官觉得我们学校的女生在这次军训中的表现怎么样”之后,周尽城回答的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临床大四的沈应知,我觉得她很好。”

学通社可能是以为他没弄懂他们的意思,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强调:“我的意思是,大一的。”

周尽城面对镜头,军帽下的眼睛一挑,接着嘴角上扬:“抱歉,我眼里只看到她了。”

接着视频一黑,采访中断。五秒钟不到,帖子被删。

但还是有手快的人提前下载,重新开了个帖。

多数跟帖的人都在“人肉”沈应知,而对周尽城的态度却是楚汉分界、泾渭分明——女生们因为他的不羁更加深了迷恋,男生们则站出来口诛笔伐。

“怎么办,我感觉我们宿舍明天可能要被泼油漆了。”向末担心地说。

涂图不明白:“我们又不是欠了高利贷,为什么会被泼油漆?”

“图图,你是不是不知道周尽城这两天在我们学校那些小女生心中的地位啊?”

“什么地位啊,不就是个教官吗?”

“不就是?你知不知道,他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被三个大一女生尾随到了宾馆。第二天表白人数就从个位数直接上升到了十位数。我和女神今天晚上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他的爱慕者给挤对了。你说他脑子怎么想的,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开表白我们女神,这不是让我们女神不好做人嘛!”

涂图噘嘴:“不就是个男人嘛,跟没见过一样,无知!”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沈应知,起身将桌子上新买的防晒霜拿在手里,说:“我出去一趟。”

向末担心:“风口浪尖的,你这个时候出去?不怕被人拿麻袋蒙头丢进湖里?”

“不怕。”

沈应知笑着走出宿舍,向末再回头,发现论坛上出现了一个新帖,直接用真实姓名注册的马甲,开了个帖喊话周尽城——论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可行性操作。

马甲叫沈应知。

寥寥几笔,拒绝和撇清得干脆又残忍。

沿着司勤湖一路向北,很快就到了海城大学的正门口。

保安坐在保安亭外拿着蒲扇在跟路过的人闲聊。

两辆车擦着沈应知的身体飞速驶过,洗完澡后穿的裙子随之翻飞了起来。她盯着手机上周尽城给她发的地址找了过去。

宾馆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宾馆,但胜在格调很高,比较安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住的那种。

门口放着两盆万年青,上面那一层叶片沾满了灰,沈应知刚踏进去,就被人一把拽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一层T恤,能听到那人有力撞击的心跳,洗过澡的身体带着香皂淡淡的味道和着男性的炙热蹿入沈应知的鼻腔。

“叫哥。”周尽城抱着她凑在她耳边央求。

沈应知便乖乖叫了一声:“城哥。”

“想我吗?”他问,音色有点颤,好像很害怕听到一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想。”

周尽城收紧手臂,急于解释:“我没有对别的姑娘动过心思,那段网恋是江舟的,我就看了一眼,腹肌照也是江舟的。”怕她不信,他强调:“他只有六块,但我有八块。”顿了一下,邀功一般的语气道:“都是你的。”

“不是给别人摸过了吗?”

“没有,那是战友开的玩笑,给你留着呢!”

穿堂风贴着墙边的景观树吹了过来,沈应知散在肩膀的头发飘起又落下,挠得周尽城鼻尖发痒,愣神的瞬间,沈应知已经撩开他T恤下摆,一只手如游蛇一样伸了进去。

柔软沁凉的五指在他紧实的腹部上扫过,留下的却是火烧一样的灼热。周尽城反应迅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半笑:“真摸啊?”

沈应知答得诚恳:“手感不错。”

周尽城低头,问得暧昧:“喜欢吗?”

“可以的。”

“那你多摸一会儿。”

沈应知没客气,又伸了进去:“那我不客气了。”

周尽城觉得忍得难受,于是嘴唇贴着她的脸颊,刚准备亲一下,她便站直了身体,将手中的防晒霜递给他,客气又疏离:“我回去了。”

周尽城有些懵:“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的?”

沈应知理所当然地回:“对啊,好久不见,也不知道送什么,这个,军训应该需要。”

“不是,我们六年没见了……你不该表现得再激烈点吗?”

沈应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城哥,这不是见了嘛,以后常联系。”

这……这算什么?

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把别人稀罕了这么久,到头来,在别人眼里你不是那回事?

周尽城有点恍惚:“不是,那什么,我们俩难道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俩,什么时候是那种关系了?”沈应知跟着恍惚。

“可是,你摸了我的……”周尽城脱了军帽的脸在夜色的映衬下,俊气的轮廓多了几分柔和,看得让人不忍,望着沈应知的眼神专注又深刻,“你把我摸了,就想走?”

沈应知正儿八经地说:“不走不行,我宿舍要关门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我……”这种情况他没有遇到过,所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沈应知是他小时候就预定过的媳妇儿,即便中间分开了这些年,再遇见,那关系还能变了不成?

至少在他这里,是不可能变的。

但显然,沈应知并没有这种自觉,她今天跑来找他,绝对不是为了跟他天雷勾地火的,而划清界限的嫌疑貌似更大。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周尽城手里握着防晒霜,看着沈应知转身而去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错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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