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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依落应该是个小姐,伺候她的丫头也终于出现在她第二次清醒之际。

小丫头名叫江小好,初时说话结结巴巴,处事虽说细心却也小心翼翼,显得畏畏缩缩的,不够大气。

这让姚果儿充分怀疑莫依落是个坏坯子,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定律来说,她和南宫逸那种阴阳怪气的人聚在一起倒也合理。

但是南宫逸讨厌莫依落,就是那种特别明显、毫无遮掩的,或者说,莫依落入不了南宫逸的眼。这个关系有点复杂,她暂时还未弄通透,假以时日吧,目前她得专心养伤。

说到这姚果儿必须得夸夸这中医之术博大精深,她这破烂身子靠着一剂又一剂的中药倒真的一天天地好起来了,当然也得感谢好儿尽心伺候,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小丫头比她更开心的样子,从一开始说话结巴、战战兢兢、一惊一乍的,到如今还敢主动说起庄里的所见所闻,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大概总结起来是因为她这个“新”小姐变得善良可亲的缘故……咳,说个笑。

南宫逸似乎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总是衔着一抹看戏的笑容,不多言语,偶尔戏谑她几句,姚果儿知道,那不过是他的试探,他仍是不相信她,而关键之处是因为他居然还是个医生。

好吧,看在有求于他的份上,养好病之后再老死不相往来吧。

姚果儿这些日子天天躺床上,像个扯线木偶般,命被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这种滋味不大好受,所以她只能努力的养伤,庆幸的是,她现在勉强能强撑着坐起来,然后自己把药端起来了喝……

“啊,小姐!那药刚煲好!”

“哇,烫!”姚果儿手凉,所以端起来还好,捧到嘴边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那热度了,稍微把嘴皮子烫了下,说这话还是很有莫依落的感觉。

小好大概怕她把药打翻,上前就把药碗抢了过去,可明显受了惊吓,手微微颤抖着——姚果儿清楚地看到那碗药被端过去因为惯性的缘故,直逼滚水的药溅了些到她的手上,大半都飞洒了出去,被子也难逃一劫。

好儿眼见闯了祸,慌慌张张地把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搁,连忙下跪道歉,又扑通磕了个头,并且又开始结巴,“是、是好儿不对,小、小姐不要怪罪!好儿该死!好儿该死!……”

嗯??

是她让她把桌子拖到床边方便就餐的呀……

是她傻不拉几的去端碗的呀……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又该死了呢?

姚果儿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莫依落肯定出动过体罚这种模式,瞧把人小姑娘吓的。

“你起来。”她其实想伸手扶江小好,只可惜力不从心,这一牵动,全身的骨头还是咔咔的痛,之前到底是谁这么残暴把原主身体伤成这样?

可江小好还在那磕头。

“你是故意的?”姚果儿感觉太闹心,稍微提高了音量,费劲。

“好儿、好儿不敢!好儿不敢……”江小好似乎悟到什么开始自甩耳光。

???什么鬼?

“不敢你就停下来,闭上你的嘴!”她说话的声音被拉扯到最高,足以让江小好听见。然后大喘了一口气,被巴掌声弄得心烦意乱。直到拌着抽噎的巴掌声停了下来,姚果儿才有力气看向江小好。

江小好含着满眼的泪水瞅着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姚果儿又叹了一口气,发现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容易变老,“拿烫伤药给自己搽搽,女孩子不要轻易给自己留下伤疤。我不需要丑丑的丫头。”才费力地自食其力地放下身子,让自己平躺在床上,啊,好累。

江小好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哭泣,一脸呆滞。

姚果儿才又接口,“我又没怪你,这药是我自己端的,跟你没关系,我说了,别动不动就给我磕头。折寿。”

舌尖还麻麻的,不过那丫头的手应该更痛。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润润喉,药水在口中残留的苦味让她怪难受的,“你先去上点药,再帮我端碗药过来,事情到此结束,OK?”想想不对,好儿不懂,姚果儿扯扯唇,“去吧。”反正说多了费劲,对待她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下命令。

“可是……”

“去吧。”

“……”江小好还是有点蒙,小姐的确不复记忆中的曾经,变得温和了,可她一直以为是小姐刚从病痛中醒过来的缘故,小姐……在关心她么?手上的疼痛一直提醒她这是真的。

“赶紧的,别耽搁了。”

“哦、哦!”反应过来的江小好还是习惯性的有点结巴,突然有点高兴,小姐真的是在关心她呢。便想先给姚果儿换床被子。

姚果儿轻拽着被角,发现力气不足完全抢不过,还疼……她心里翻了个白眼:“江小好,胆儿肥了啊,我说先去上药,搞清楚工作步骤好吗?”

“啊?”拽着被子一角,江小好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地上还有污迹没打扫干净呢,这样似乎不合规矩。

“先去上药。”门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江小好这才放下被角,连忙退了出去。

姚果儿用眼角瞟了瞟门边的人,南宫逸。切,地位不如人啊!

他仍是慢慢地步调,“又发脾气?”

“嗯。”姚果儿昏昏入睡。口苦,没糖。

“为什么?”

“因为病好得太慢。”毕竟是救命恩人,这几日也看得出是他写的药单,姚果儿琢磨着怎么赶人。

“你倒是心善了许多。”南宫逸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却还是讽刺的调调。

一个戏码看多了也会腻的好不,兄die。

“是啊,我装的,看不出来吗?”

南宫逸扬扬嘴角,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过些日子你可以试试下床。”

“哦。”她确实要开始复健什么的了。

“你似乎很适应这种生活。我以为——”他又慢慢地靠近,伴随一丝轻轻地奇异的声音,“失忆的人会对陌生的环境充满恐惧。”

还是这个问题。

姚果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说过了,不然呢?”

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昏睡,醒来除了吃喝拉撒,还有嘴巴可以运动一下,该问得都问了,虽然回答问题对她如今的孱弱状态来说也是挺艰辛的一件事,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呃……矫情了。

总而言之,莫依落的大概也摸了个七分,顶着个“失忆”的光环,多少能撑下去——父母双亡,无其他亲人,现在身份是这南宫门掌权人的入门弟子,门下的大师姐。

兼子翔山庄名义大小姐。

凶。

有点坏,会体罚人,还大概会点武功什么的。

据说南宫门主和莫依落的父母是八拜之交,她父母还是对侠客,尤其是她娘亲姚朵儿美丽大方,才华出众,又侠义心肠,是个百年难得一寻的女子。可惜死得早,临终托孤,莫依落才进了庄里。

那年莫依落七岁,之后便跟着门主习武。

姚朵儿呢,呵……

姚家的女人,都是单字加个儿,她姐姐叫姚水儿,早些年据说她们姚家还出了个姚花儿,她会跑到这个年代来有可能是因为姚朵儿,只是她已经作古,所以就换成和她有着至亲血缘的女儿。

反正结论就是,莫依落八成喜欢作威作福,人神共愤。

曾经问过南宫逸会不会是莫依落的未婚夫,毕竟古人喜欢搞这套,南宫逸那时笑得有点鄙夷,说不、可、能——

呃……说得这么绝对,真的是——太好了!

她承认他是个旷世美男子,可惜,欣赏便可,据为己有就不必了。

“不可能”这三个基本上否决了可能性存在,再加上当事人诠释出来的鄙夷与不屑,好样的!

南宫逸已是绕到她身边,搭上她手上的脉搏,“你的恢复状态好得让人出乎意料。”

“感恩。”

“我叫人再给你煎碗药。”

简直有句“thank you very much”放在心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姚果儿冲他微微扬了扬唇,清清淡淡那种笑容:“放心,再苦我都能喝下去。”

南宫逸莫名觉得手痒,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为啥有点来气,不发一言地转身,桌上的碗一股什么气流震碎在地,随后姚果儿耳边听到个奇怪的声音。她瞅了眼,呃……瓷器被他踩碎了,都有粉状物的那种。

哦哟,穿个布鞋都能踩粉碎,姚果儿暗自称奇,原来包括内功在内的神奇武功真的是存在的……她可没胆子理,认怂睡觉。

日子也就一天一天消耗着,从床上到地上,从屋里到屋外,疼痛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减少。

姚果儿不得不称赞一下南宫逸,在医疗设备什么的都这么落后的情况下,她居然以这么快的速度康复起来。

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有点吓到,莫依落基本上能称之为美人。

但她姚果儿却是个普通模样——世事总是有点奇怪,她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再加上老爸老妈模样明明是一等一。

也难怪穿越,补偿她呢。

不过她倒是更希望能以普通的模样,过些平凡的生活,毕竟美貌在某方面来说,也会成为女人灾难的来源。

此时她的样子,和漂亮的老妈美丽的老姐有着五分相似,也许是老天在告诉她,不出意外,她原本就是这副模样。

只是她也不稀罕。

这张脸,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玉面朱唇杏脸桃腮面若芙蓉,自己拿来用真是罪过。

姚果儿在心里还是明白,眉目如画是真但明眸是假,现在她的眼睛并不大精神。玉面杏脸是真朱唇桃腮是假,现在她一脸病态,面色苍白,唇无着色。结论是,称不上面若芙蓉。

好儿又把药端到房里来,说,“小姐,吃药了。”然后慌张的开口,“小姐,你怎么又下来了?”

姚果儿看看她笑笑,接过药,试试温度,一口气全数吞下。南宫公子不是要她下床试试吗?

“再不下床,肌肉都要僵硬萎缩了。”见江小好又在那里发呆,她好笑,“怎么了?”

“小姐好像变好看了。”

“弱柳扶风的那种好看吗?”什么审美观?

小好点点头,又摇摇头,觉得自己嘴笨表述不出来,就是性格更好了,不再随随便便打骂她,不再娇纵无理,温和了许多,也变得爱笑了。以前的小姐也常常笑,但那样的笑却让人看得胆战心惊。那种不可一世倨傲的笑容,常常带着些狠意。

以前的小姐总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下人,甚至可以说是目空一切,但现在那种和着暖意的笑容,却能让人舒服到心里头去。

六年前她被舅舅带到街上叫卖,遭遇两个流氓调戏,是小姐出手相救的,两三下就解决了那两贼人。之后她就跟着小姐回南宫门下,子翔山庄。

每想到这里,她还是心怀感激,可那年小姐十岁出头,一抹红衣的样子,像天仙翩然而至的样子,仍然深深印在她心里。为此,她心甘情愿地跟着小姐,哪怕平日里小姐对她总是有点严苛。小姐就是她的主子,她的一切。

可庄里的其他下人却很讨厌小姐,在小姐受重伤回来之后,都在请求上天让小姐快点死去。只有她在听到小姐的死讯时,偷偷抹了眼泪。

是不是失去记忆的人,就会像小姐这般性情大变?小姐不爱喝药,当初小姐迷迷糊糊的时候也还打翻了好多药水,可现在却能一口气喝下一碗,完了还给她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好说着眼睛莫名其妙有点湿润。

“我也觉得。”

“一定会的。”小好嘴笨,只能这么强调着。她知道小姐其实很痛,从床头走到窗边每每满头大汗,可她从来不叫疼,见她着急小姐还会笑着安慰她。仍记得少爷在看见小姐受伤后的那些话——经脉尽断,四肢骨折,再加上中毒,命不久矣。

记忆中小姐的武艺超群,是门主的关门弟子,整个庄里,除了少爷和几位爷,没有人是小姐的对手。但小姐不会去招惹他们,尤其是少爷,小姐嘴上不说,她却能感觉得到小姐会躲开少爷,甚至是怕。

其实庄里的所有的人都怕少爷。这两个主子都是惹不得的。

少爷却不怕小姐,甚至常常挑衅她,但又不会阻止小姐过分的行为。

然而这么厉害的小姐却被伤害成这个样子,少爷当时还笑着说,“没有废她的武功,不是因为放过她,而是告诉她,她的武功根本不足为患。”

当时她弄不懂少爷笑的意味,现在也还是不懂,但万幸的是,小姐活过来了。

“你呢?手好多了?”姚果儿含着颗嘉应子解苦,开始关心她的小丫头。

“好多了。”

姚果儿感慨日子难熬,醒来这么久,还没见过除了南宫逸和好儿以外的活人,大概被那个当家的下令不让人来打扰。可那位师父自己却没有现过身。

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莫依落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就好。”见江小好一副满满感动的样子,姚果儿笑,“别这样,我只是想你把那烫伤药留点给我。”

嗯,药效似乎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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