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了呀？你们……为什么这么严肃？”依依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和周老。

“我和肖沉有事情要谈，依依你就先回房间吧。”

依依脸色立马就变了。这也难怪，从小她便是个混世魔王般的存在，没少受到管束，但今非昔比，周家大儿子体弱多病，女儿照样还是我行我素，周老大概不能省心吧。。

“不行！我这刚从仁英巷口回来，憋着火呢，我可不要回到那个闷闷的房间去！”

大小姐执意要留下，没人能把她弄走。只是这诡谲之事，在现代科技的三观中好像脆弱不堪。她盯着那张照片，饶有兴致地说道：“这，想必又是好事者搞的PS吧。”

周老引我们进入正厅坐下，依依还敢挽着我的胳膊，让我有些不堪。今时非同往日，换做以前的肖家，还敢与周家平起平坐。而现在，周大小姐挽着我胳膊，分明是地位不称。要知道周家是传统氏族，周老更是封建的余孽，果然他很不满意地给了一个眼神，依依才识趣地放下手。

“抱歉，老舅公。”

数秒的沉默，让我如坐针毡。说真的，踏入这样一所宅门，感觉怎么说话都不合适。我直爽的性格也被压抑着，作风也变得畏畏缩缩。不知怎么，我冒出一个幼稚的幻想，周家就是一个时空隧道，一旦进入，就回到了古老的封建社会背景下的古老家族。

不过好在，这大厅里的陈设还算现代。

“这张照片我会请专家好好辨别真伪，这可不能马虎。”周老说罢叹了口气。

我也感到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依依打破了尴尬局面。

“爷爷，刚刚您提到了忘疾大人的恶灵，是怎么回事呀？和这张照片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年为了找到妹妹，我进行了很多调查，走了很多弯路，几乎是一无所获。唯一了解到的一点：带走妹妹的怪物——如果说那确实是怪物的话——它被我们当地人称为山猫。樵民在山中砍柴，常听到奇怪的动静，那声音“萧萧”，根据那声音人们将怪物的名字起名为魈。这个说法并不太让人信服。但后来传着传着，人们冠以“猫魈”的名字，流传至今。并没有确切的记载能证明其出现的时间，但根据清代占星官陈宫铭的《归隐杂记》中所述，它至少在国道附近猖獗百年了。

周老又叹了口气，皱眉道：“你们知道女城主吧。这个女人啊，上位之后许多人都要讨好她。当时的晋家公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城主喜欢宠物猫，于是就进献了一只混血种。那猫可爱小巧，城主喜爱异常，真给养了起来，起初一切正常，但好景不长啊……”

“是猫变得凶狠了吗？”依依似乎听过这个故事。

“随着时间流逝，那只本该是宠物的猫竟然越来越大，每长大一点，就凶狠一分，一年后几乎快大过人形，已经难以控制。”

“我记得伤人了吧？”我问。

周老点点头，继续说：“城主没办法，只能用囚笼暂时将凶猫关了起来。她一边下令清除晋家势力，一边派人遍寻术士，终于一个月后找到了自称能控制那只猫的方士……”

听到这里其实我有些奇怪。按说一只猫再凶狠，只要数人或是十数人齐心协力，定能将其杀死。而城主意识到了严重性，却只是将猫控制住，转而清剿进献凶猫的晋家，并且寻找术士，这种做法耐人寻味呀。

“经过术士作法，那猫竟然变得温顺无比。城主当面封赏了术士，但他并没有志得意满，而是悄悄来到当时城主的心腹重臣忘疾大人的府邸，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我向来对秘密非常感兴趣，于是来了精神。只听周老不紧不慢地说：“与其说是秘密，倒不如说是个预言。术士告诉忘疾大人，剑怀城将有灭顶之灾，来自外部，也会有内部因素。凶猫虽已去邪，但必须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我打小就不是信命的人，所有后患无穷这种话我觉得很可笑。所谓猫妖，原先一直以为只存在于日本神怪志异里面，不想中国古代也流传甚广。《太平广记》中曾记载：隋大业之季，猫鬼事起。家养老猫为厌魅，颇有神灵，递相诬告。京都及郡县被诛戮者，数千余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寝。

读来也令人脊背发凉。

可是，周老的话让我好像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渐渐意识到，那个曾经风起云涌的时代，一直将古老的奥秘传递到了今天，大多数人都还没发现。

正沉思中，背后传来一阵尖利的赞叹声，高跟鞋蹬蹬的让我耳根发麻，那不是别人，正是周家大儿子的夫人，一个令周老都得敬佩的媳妇，年轻又很有本事。

“父亲，我刚从猫首山回来，吃了闭门羹。说是祭礼将至……咦，这位是？”

忘了说了，她同时也是我最讨厌的女人。

情况不妙，这次到周家来，只和周老打了招呼，没和任何人声张。现如今，掌管周家上下一应事务的人偏偏是沈湘，这个女人从不给人好脸色看，再加上她以前就对我有偏见。七年前那个夜里，被疑似山猫的黑影拖走的是我妹妹，但当时我和依依就在附近。据说山猫每下山觅食，优先捉走幼童，所以稍有不慎，被抓走的就会是沈湘的女儿依依。另外，烟火晚会后提出要去游玩的也是我。

仿佛是抽到最坏的签。我的大腿发麻，只要沈湘一声令下，我就会被下人们撵出去，别说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就是再进周家也是难上加难。

“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肖家的大公子呀。我听说前阵子你父亲出了车祸，爷爷又因为心梗去世了。”她的声音很尖利，虽然是习惯性腔调，但还是能听出来讽刺的意味。

“夫人，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当然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但祸根早就埋下了。百年前肖家骨肉相残时就下的诅咒，果然肖家历代不得善终。我还知道你妈妈正待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呢……”

我攥紧了拳头，真想给她点厉害瞧瞧。周老端坐在前头一言不发，上了年纪的人对年轻人之间的争斗作壁上观，这没什么不正常。但足见周老舅公的地位了。依依的目光在她母亲和我之间移动，眼神是那么的真挚。说实话，如果周家没有一个这样的存在，一定会变成一潭死水。这是能让我放心倾诉真言的人，只可惜，她妈要和我作对。

可笑！什么诅咒？！还不得善终，你大爷我要活到100岁！

“夫人，我妈的事，似乎没必要在这里说吧。今天我找周老是有事情要商谈，如果您没有什么事……”

沈湘瞪了我一眼，由于我是坐着，她的身高又有一米7几，再加上她那冷若冰霜的脸，看起来格外威严。说真的，有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二十多岁的男人本该顶天立地，但面对强势的女人，我连争辩的力气都似乎没了。

她强由她强，我他妈还是装孙子吧。

“你和父亲有事情商量，有什么可商量的呀？呵呵，想你肖家祖辈还是个书香门第，放着私塾先生、知识分子不做，偏偏要搞事情，弄一些旁门左道，直到家道中落还死不悔改，你爷爷真是够能折腾啊。剑怀城七大家族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