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是眼皮子也不掀一下,认真在纸上抄写,只嗯了声,“知道了,母亲既然都替我选好了,那就都留下吧,我等会儿再去看看。”
陶妈妈的脸终于还是僵了僵,她好歹是夫人身边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是不给她留一点体面,她只好又加了一句,“大姑娘,除了外边那些,老奴也被夫人派了过来,说是大姑娘年纪轻,去了国公府,身边不带个老成持重的人不妥当。”
老成持重?真不要脸!傅芸握笔的手一滞,末了,她笑了笑,搁下笔,“哎!可惜,抄了这么老半天,就因为这一笔,废了!”
她把那张宣纸揉成一团,“燕儿,拿出去扔了!”
“哦……”燕儿瞅了陶妈妈一眼,见她脸色更难看,马上低下头,拿着废纸跑了出去。
陶妈妈忍无可忍,倚老卖老说教,“大姑娘莫非是因先前庄子上的事对老奴有成见?若真是如此,那便是辜负夫人的一片苦心了!玉不琢,不成器,姑娘将来的路还长着,这老话也说了,吃得苦中苦……”
“行了!”陶妈妈话还未说完,傅芸不耐烦的打断,站起来,瞟了她一眼说道:“倒是稀奇,我还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要吃奴婢的苦,你当真说得出口!”
陶妈妈就知道她肯定记仇,来的时候跟袁氏说了,袁氏说不用怕她,且看看,这架势,这眼神,要吃人了!
“大姑娘,老奴那都是听从夫人差遣,对姑娘是严格了些,今日老奴还奉伯爷的命令打了二姑娘,说白了,老奴就是听命行事,您可不能往心里去啊。”
傅芸知道,袁氏肯定不想她嫁进国公府,塞这么多人过来,无非就是想寻了机会,再次害她。
有人存心想害人,防不胜防,只有将计就计,暂时先把人收着。
“陶妈妈,往日的种种,我可以不计较!你想留下随我去国公府,也不是不行,我只有一个要求,进了我这个院子,就都得听我的,不然,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陶妈妈怔了一下,原来是给她立下马威的,马上回道:“大姑娘且放心,老奴既然跟了您,往后与您必然是一条心,自然事事都听您的。”
实际上,她自己并不怎么愿意领这趟差事,先头姑娘在庄子里的时候,她下手黑了些,那时以为,她永无出头之日,哪晓得还有这般的造化。
可是夫人要她来,她又不能不听,只得硬着头皮来了,没想到,竟这么容易过关了!
倒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虽然现在看起来冷冰冰的,指不定心里慌得打颤。
傅芸看见陶妈妈那张脸就觉得讨厌,实在不愿意她在这屋里多呆,她重新铺好宣纸,继续头也不抬抄佛经,“那些人我也不看了,院里屋子都空着,陶妈妈看着分配就是了。我喜欢清静,跟她们说一声,没事不可进我正房里来,看到一次,当偷盗处置!”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陶妈妈似乎有些看不透她,刚刚还觉得她是装得镇定,现在看,又觉得不像。
陶妈妈把人都打点好了,便回袁氏那里去回话,在门外就听见二姑娘尖利的声音,“我就叫她**,在我这里她这辈子没有名字,只配叫**这两个字!”
“你……住嘴!”袁氏气得没办法,打又舍不得打,只能压着脾气哄劝:“好了!娘知道你心里憋屈,但这些话你得放在心里,不能随口乱说,要是叫你爹听见了,又得动家法!”
“那你让他打死我好了!我就要说,我就要说,娘你当初为何要心软放过她?直接弄死她,她哪里能有今天?她连嫁死人都不配!”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快快闭嘴吧!”袁氏真恨不能把她的嘴缝上,“什么叫弄死她?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说这种话?”
袁氏当初听说了她上吊的事,并且还故意拖延了会儿时间,哪晓得她还是没死成。说到弄死她,当时也想过,又怕被伯爷发现,那丫头缓过来以后,伯爷就派了两个人日夜看守,她寻不到机会。
再者,没多久她被送到庄子里,那庄子是傅家经营多年的产业,里头的人也是傅家多年的老人,她不可能在庄子里动了手,还能不留痕迹,没办法,只能三不五时派人去给她点教训。
刚开始听伯爷说想把她许给已经死了的宋珩时,她也曾出言反对,劝伯爷三思,将活生生的女儿嫁给死人,背地里别人会骂他卖女求荣,于傅家名声有损。
哪知伯爷根本不听,第二天就亲自去了国公府,把这事给谈成了。
往后这丫头要是真在国公府站稳了脚根,难保不会报仇,她害怕呀!想来想去,实在没辙,只能先塞些人在她身边,走一步看一步。
傅涓还在吵,外头陶妈妈听了一耳朵,故意咳了两声,就掀帘子进来了,行礼道:“夫人,那边的事都办妥了,人全留下了,老奴过来问问,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你也留下了?”
“是呢!”
袁氏笑道:“好!你先哄着她点,有什么事及时回禀,不要擅作主张,听我的命令行事!”
陶妈妈连连称是,又转头对傅涓笑道:“二姑娘,别这么瞪着老奴,老奴打你板子,你是手疼,老奴可是心在疼呢!”
傅涓也知道她是不得已,刚刚跟母亲大吵,为了就是这顿板子,仇恨的对象,当然是傅芸。
“你要真心疼我,就找了机会好好教训一顿那**!最好叫她进不了国公府,让我爹彻底厌弃她,把她送回庄子里关起来,一辈子也别再放出来。”
“涓儿!我说一千道一万,你是一句没听进去,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不管你了!”袁氏难得对女儿冷了脸。
傅涓又噘起嘴,“不说就不说!”
袁氏和陶妈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跺脚进房里,把门摔得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