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萧目不斜视打马而过,众人皆松了口气。
郁婉卿拍了拍膝盖,抬头见郁宁对她挤眉弄眼:“爹,你眼睛抽风啦?”
郁宁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个木头脑袋,去年新科状元在看你!”
郁婉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翻了个白眼儿,她十分确定,她爹眼睛确实不太好使。
状元郎哪是在看她啊,分明是她旁边的郁竹梅。
不过他这一腔深情恐怕要付之流水了,郁竹梅心比天高,非大富大贵有权有势不嫁,能看上他一个除了状元名头什么都没有的读书人才有鬼了。
郁宁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挠头说:“竹梅,你也十六了,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
郁竹梅不耐烦地打断:“爹,你有空操心我的亲事,不如让母亲成为侯夫人,不然我顶着庶女名头,嫁什么嫁,干脆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好了。”
郁宁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等你二姐嫁出去再说。”
郁婉卿眨眨眼睛,她爹比她想象得要聪明那么一丢丢嘛。
郁竹梅笑道:“那说好了,二姐要是在这次群芳宴上嫁出去了,我母亲就是侯夫人了。”
郁宁点点头。
郁婉卿望着郁竹梅势在必得的笑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御花园。
各家公子小姐隔着屏风落座,有人以文传意,有人琴瑟合奏……
郁婉卿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戏,见无人在意,悄悄离席。她找了片假山,躲在背后独享清静。
忽地,嬉闹声渐行渐近,她随手摘了片荷叶举过头顶,遮阳顺便挡住来人视线。
来的这几位她都认识,郁竹梅的闺中密友,各个家里位高权重,只是大多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脑子貌似不大灵光。
郁婉卿听她们从当下流行穿什么衣裙到探讨梅花还是牡丹更好看,听得她昏昏欲睡。
不知是谁话锋一转,跳到了长平王身上。
“庄姐姐,你消息灵通,可知这次长平王为何进京?”
庄怡:“算是知道。”
庄怡,太傅孙女,这群姐妹花中为数不多的聪明人。
别人说知道郁婉卿可能会怀疑在吹牛,但庄怡说知道,她肯定知道,谁让她爷爷是太傅。
太傅庄秋,可以说是他一手将文不成武不就的六皇子推上皇位,所以一遇到什么事儿,皇帝第一个找他商量。
“庄姐姐,你就不要和我们卖关子了。”
“对啊,我们保证守口如瓶,不往外透露一个字。”
“真服了你们了,不过一定要保密啊。”庄怡无奈小声道:“长平王二十有四,不曾娶妻纳妾,所以此次进京是为了求娶倾城公主。”
郁婉卿闻言挑了挑眉,凤萧若娶了倾城公主对京城贵女来说也算得上是美事一桩。
倾城公主王婼,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张扬任性,嚣张跋扈。最是看中她那张脸,若是听到有人议论谁比她漂亮,轻则训斥讥讽,重则毁人容貌。
如此行径下,大邕第一美人自然是她囊中之物。
凤萧和王婼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
晚宴上。
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郁宁灌了口酒,唉声叹气道:“婉卿啊,估计是这次我心不诚,不然过两天你和我一起去灵泉寺找大师,让他给你看看面相。”
郁竹梅轻扇着团扇,凉凉开口:“爹,你着什么急,晚宴不是还没结束,说不定二姐时来运转就能嫁出去了呢!”
郁婉卿看着她似笑非笑标准看好戏的神情,内心不安感更甚,还没等她理出头绪,便听见高堂上身着龙袍的男人沉声道:“郁卿!”
郁宁一惊,赶忙放下酒杯起身跪伏在地:“臣在!”
单独将他叫出来做什么。
他最近也没犯什么错啊,和齐心玉吵两句也不至于在百官面前挨批吧?
皇帝挥挥手,*鱼贯而出,整个大殿顿时寂静下来。
皇帝:“朕闻顾家婉卿,亭亭玉立,品貌出众,秀外慧中,贤良淑德,长平王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实乃天作之合。为成佳人之美,特许两人缔白首之约,即许配顾婉卿为长平王妃,一切礼仪,由礼部和钦天监共同操办。”
皇帝顿了顿,笑问:“郁卿家,你看如何?”
郁婉卿:“!!!”不如何。
皇帝陛下,您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权倾天下的凤萧娶你妹是给你面子,你把一个不受宠的臣女推出去,不是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吗?
该不会他还以为自己挺英明神武,没看到太傅那帮老头脸都吓白了?
郁宁:“……”嫁给凤萧?还不如在家里呆一辈子呢!
应下这门婚事,嫁给凤萧,不是把郁婉卿往火坑里推嘛,可不答应,她可能都活不到跳火坑的时候。
换八字、下聘、定亲、成亲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得两三个月,先应下来再想办法。
“臣——”
“陛下!”双腿搭在桌上桀骜不驯的凤萧瞥了眼郁宁不悦开口。
皇帝笑呵呵地问:“长平王有何意见?容有千姿,各有所好,但郁二小姐能文能武,尤其擅骑术,想必能合你眼缘。”
百官纷纷附和,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郁婉卿听得唇角抽搐,原来全是缺点和满身优点之间只隔了个变态。
凤萧摩挲着杯口,“您是将郁二小姐许配给我,既然她也在场,是不是该问问她的意思?”
蓦地——
上百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郁婉卿。
郁婉卿无奈硬着头皮起身跪在郁宁身旁道:“承蒙皇上厚爱,为臣女赐婚长平王,长平王风流倜傥,龙眉凤目,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臣女欢心雀跃,属实高攀,自然是愿与长平王结百年之好。”
凤萧闻言轻笑一声,一口饮尽杯中酒,挑眉:“我在你心目中形象竟然如此英伟?不过这番说辞往往后面跟着一句但是,郁二小姐,你有吗?”
郁婉卿:“……”
有!
当然有!
可特么的凤萧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这种情况下我不昧着良心夸你难道还有活路吗?
他不想娶,她不想嫁,两人心照不宣让这桩婚事黄了不好吗?
大兄弟,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让她非常不好接话啊。
郁婉卿顶着皇帝恨不得帮她应下这门婚事的强烈视线,深吸口气,点了点头:“确实有。”
死也比嫁变态好。
百官皆是一副“你死定了”“郁宁这个草包女儿知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你要死别拉上我们”的表情。
凤萧却是饶有兴致:“说来听听。”
“臣女二九年华,已是第四次参加群芳宴,无他,只因有位云游四海的大师为臣女批过命,他断言臣女这辈子是克母克夫克子的命格,臣女贱命一条,不足挂惜,但不能连累王爷您——”
凤萧喃喃:“天煞孤星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