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梁霄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屋外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应该是这个吧...我见霄儿以前给病人敷过伤口...”
“梁大伯,梁霄只是脚踝肿了而已,并没有皮外伤。”
“唉...唉,这就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这丫头以前鼓捣过。”
梁霄皱了皱眉,爹爹没去木匠铺吗?
本能的翻身下床,却不经意间碰到肿得老高的脚。
“啊...”
她痛呼一声,疼得直冒冷汗,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肿得像个棒槌一样。
“霄儿...”
“梁霄...”
梁富贵和穆昱阳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霄儿,你不要乱动,想吃什么爹去给你做。”梁富贵坐在床沿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穆昱阳也关切道:“是啊,你就好生在床上休息几日吧。”
碰撞到穆昱阳的眼睛,梁霄便想到昨日在山中遭遇的情形,这个家伙怎么会知道我的位置,而且还恰到好处地前来救我?
“我没事。”
梁霄咕哝了一句,虽然疼得直冒冷汗,但她不想太矫情。
“爹,你没去木匠铺吗?”
“唉,你的脚都扭成这个样子了,我还...”
“爹,我真的没事儿,你瞧...”
梁霄踩着布鞋,咬牙站了起来,她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另一只脚上,看似无事,但走起路来却异常艰难。
她需要一只拐。
穆昱阳走过来扶着她说:“我刚才和秦大伯挑拣了一些草药,还不知哪一种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扶我出去看看。”
屋檐下的木板上,晾晒着十多种草药,三七,川穹,延胡索,姜黄,丹参,益母草,红花,等,这些中草药在山上都能采到,而且几乎都可以治疗跌打损伤。
梁富贵上工去了,穆昱阳给梁霄找了个大树杈做拐。
“这两样捣碎,别把土掺杂进去...”梁霄坐在小马扎上,指挥穆昱阳捣药。
“咚咚咚...”
“再把三七放进去。”
穆昱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忽然说了一句:“这段时间不要上山了。”
梁霄眨了眨眼睛,想起昨天在山上听到的那阵诡异的声音,就觉得脊背发凉。
“昨天...昨天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地方?”梁霄揉了揉红通通的脚踝,低声问道。
“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很好了。”
他所问非所答。
梁霄望着眼前这个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人,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满身伤痕,记得第一次在山中相遇的时候,他身上的穿着虽已血污不堪,但明显不是百姓人家的粗布麻衣。
算了,他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梁霄吁了口气。
煎了碗中药喝下去,梁霄便要起身准备饭菜。
“还是我来做吧...”穆昱阳一脸认真地说。
梁霄嘴角抽搐一下,这个家伙既然还会做饭?
像是看出梁霄的疑惑,穆昱阳笑了笑说:“只是家常便饭而已,你腿脚不便,在这等一会儿就好。”
说着,他便冲进灶房忙活去了。
梁霄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穆昱阳进进出出,忙得满头大汗,在梁霄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穆昱阳才扶着她走进屋内。
“这...这是什么?”梁霄瞪大了眼睛,看着饭桌上一抹抹乌漆墨黑的东西,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暗黑料理?
“没掌握好火候,先尝尝味道怎样。”穆昱阳递过去一双筷子。
于是他们二人饭后都坐在门外不停的漱口,又苦又咸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当中,就连牙齿和舌头都变成黑色的了。
下午张婶来了,她抱着两只花色母鸡,一走进小院,就撒手放了。
“丫头,这可是下蛋的老母鸡,能孵出小鸡崽呢,哈哈...”
“张婶,你这是做什么?”梁霄一脸好奇。
张婶看了看梁霄脚上的扭伤,叹口气道:“我晓得你们家的难处,这日子都是一点点走过来的。”说着,张婶又瞥了穆昱阳一眼,满腹狐疑。
穆昱阳笑着说:“张婶,我是梁霄的病人,暂时在她这儿养伤。”
张婶点了点头,心想,这么标志的青年,一看就不是本村的。
“丫头,这两只老母鸡是我送给你的,院子里没有家禽叫唤,就没有生机了。”
正说着,秦仂又带着两名患者前来问诊。
梁霄行动不便,穆昱阳便成了他的副手,家中有能用得上的药材,梁霄就开在方子里,缺少的种类,她便让患者去姜郎中那里买。
为了感谢张婶和秦大伯的好意,梁霄打算留他们二人吃晚饭。
昨日穆昱阳从河里捉来一条草鱼,现在还在水桶里养着。
单拐拄地,梁霄开始了一道麻辣鱼的烹饪过程,起锅烧油,花椒、葱姜蒜、辣椒开始翻炒,不出片刻,整间小屋都飘荡着诱人的菜香味儿。
梁霄之所以请张婶和秦大伯吃饭,除了要感谢他们二人为梁霄推荐患者之外,还有别的用意。
“味道怎么样?”梁霄笑着问道。
张婶吃得满面绯红,赞叹不已,秦大伯也大呼过瘾。
“这香辣鱼的味道,比县城杏花阁那家还要好吃...”
“是啊,我从来没吃过如此鲜美可口的鱼肉..”
看来药膳入味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梁霄心里暗暗想着。
“张婶,秦大伯,我脚腕扭伤,行动不便,暂且不能上山采药,所以这几日我打算在自家小院烹饪几道菜肴,如果二位吃得还算满意的话,那就劳烦多推荐一些亲朋好友,过来品尝一下如何?”梁霄瞥了一眼饭桌上的空盘子,笑着问道。
张婶和秦仂是碧落村有名的大喇叭,但凡他们二人知道的事情,都不会隔夜送传,这也是梁霄请他们吃鱼的根本原因。
“放心吧丫头,你做菜这么好吃,只怕村民们会来抢着吃呢,哈哈...”张婶调皮地笑了笑。
秦大伯打了个饱嗝道:“没想到丫头不仅精通医术,对烹饪也很在行啊。”
送走两位客人之后,穆昱阳疑惑道:“我说梁霄,你真的让那群人过来白吃白喝?”
梁霄没有言语,他坐在桌案前,埋头写着食材清单。
片刻后,她把一张纸递给穆昱阳,“我腿脚不便,明日你代我去一趟县城,买些肉菜回来。”
第二天中午,梁霄在灶房做了一道爆炒肥肠,然后分成五份儿。
院内早早就来了七八名过来“品尝”菜肴的客人,吃过之后,无不叫好。
第三天,梁霄又准备了一份干锅溜肉段,同样分成五份儿,端给客人品尝。
“太好吃了,梁家丫头做菜的手艺,连县城的杏花阁都没法比了。”
“我从来都没吃过这种味道的菜,太有食欲了。”
吃到的人都赞不绝口,没吃到的人一脸怨气,称梁霄做的太少了,并且有很多村民打算明日一大早就过来排队。
可当第四天品尝结束后,梁霄笑着说:“乡亲们这几日差不多都尝到我做菜的手艺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院内一片叫好。
“既然是这样的话,明日小店就正式营业了,小本经营,还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梁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所在,就连站在一旁的穆昱阳都惊讶不已了。
夜晚,梁霄坐在院子里泡茶,经过几日的休养,她的脚已经消肿了,虽然还有些余痛,但并不影响走路。
“你真的打算开饭馆?”穆昱阳坐到梁霄的身旁,淡淡地问道。
“怎的?”梁霄给他倒了杯茶。
穆昱阳端起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你不是要开医馆...”
“饭馆只在中午营业,医馆在上午和下午救治病人,所以二者并不冲突。”梁霄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可是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啊。”穆昱阳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梁霄瞥了他一眼,本想说不是还有你呢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穆昱阳毕竟是她的一名患者,虽然这个家伙的伤口已经愈合,针线也已经拆完了,可他早早晚晚都是要走的。
“我自会想办法的。”
梁霄喝了口茶,站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这一夜他们二人都失眠了,偌大的茅草屋内,中间直隔了一张紫色的布帘,梁霄甚至都能听到穆昱阳有节奏的呼吸声。
这个家伙的伤口已经好了,为什么还待在我家?梁霄心里忿忿地想着。
她侧过身去,朝对面的床铺瞟了一眼,透过小小的缝隙,她看到穆昱阳也没有睡去,他正瞪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黑漆漆的屋梁,像是有无数的心事一般,显得既神秘,又很迷茫。
似乎感受到了梁霄的目光,穆昱阳朝这边看来,梁霄急忙扭过头去,这个家伙可真敏锐。
第二天上午,穆昱阳去县城采购食材,梁霄把屋内的两张桌子搬了出来,摆在篱笆小院内。
今日她要准备的菜谱是红烧猪蹄、糖醋里脊,还有一道辣子鸡,这三样菜品也是梁霄在现代世界中非常喜爱的。
她还在完善自己的菜谱,所以这三道菜也正是梁霄的拿手菜,为了能揽住回头客,小店第一天开业,就必须要把招牌打响。
但为了避免浪费,她只做了七个人的分量,万一没有那么多食客捧场,剩下的饭菜岂不是浪费了。
上午有几名患者前来就诊,梁霄忙得大汗淋漓,开方摸脉,望闻问切,还赚了几两银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院内竟然挤满了前来吃饭的食客,粗略统计一下,也有十五六人。
梁霄呼了口气,待开饭之时,她只端出七个人的分量给先来的客人,其他没吃到的食客都馋的直咽口水,这个做法更是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穆昱阳扛着大包小包走进院子,见食客如潮,大快朵颐之际还不忘点头称赞,穆昱阳不禁对梁霄竖起了大拇指。
临近傍晚时分,村中走来两位身穿黑色武袍,腰挂弯刀的大汉,这二人满脸横肉,目光如灼,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大胡子手中还握着一张人物画像,见到村民就强行拦住,展开画像进行比对。
秦仂喝得摇摇晃晃,嘴里哼着小曲儿从对面走来。
“站住...”
大胡子怒喝一声,吓得秦仂摔了个跟头。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大胡子展开画像,沉声问道。
秦仂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惊得他头皮发麻。
这...这不就是暂住在梁家的...穆昱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