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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炸一听见细君竟然惹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细君从来没有半分越矩过,于是来不及思索,便急匆匆同刘生一起赶往楚王府。

楚王府管家跌跌撞撞进了书房:“王,王爷,刘生过来了。”

“我说管家,你也在府里待了大半辈子了。况且刘生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慌什么?更何况他是来领罪的。”管家打断了楚王正在兴头上的漆器研究,被他呵斥了一通。

“王爷息怒,老奴知错了。只是与他同行的还有广陵王……”

听到广陵王三个字,楚王瞬间精神紧张起来,慌乱放下手中把玩,差点掉在地下:“广陵王?他是因何故与刘生一起过来。快,随我去迎接。”

一到前厅门口,还没见到人,楚王先声夺人:“前两日就听说广陵王着急回去,本王还没来得及赠送我楚国特产,如今倒是羞愧让您亲自来取。”楚王刘纯对这位当今皇上的儿子自是十分恭敬,只是还没明白来意。

“又来叨扰楚节王了,本王是来找小女细君的,听说她不懂事,闯到了楚王府,打了世子,真是过意不去。”

“广陵王说笑了,早知道是细君翁主,我们自当是盛情款待,好生照料的。”

转头又吩咐下人道:“来人,快去请细君翁主和解忧、冯嫽过来。”

对于今时不同往日的罪臣之后,刘生一家自然是在夹缝中生存,楚王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眼前势必要给足广陵王的面子。

楚王在广陵王面前倒是丝毫不漏恶意:“是我家寿儿顽皮,他喜欢跟这些个孩子玩耍,不过是玩急了眼,失了手,不碍事的。刘生啊,解忧原就是我刘家女儿,往后多带来府里走动,莫要生疏了。”

刘生难掩羞愧之意:“楚王仁厚,是草民没有教导好解忧和冯嫽,我定会带她们亲自给世子道歉,回去必定严加管教。”

楚王趁着广陵王去接三个女孩子的空隙,拉了刘生过来一边角落,疾言厉色到:“你们家解忧和冯嫽,在彭城就是出了名的小子德性,咋咋呼呼,女孩子没点女孩子的样子,有她上房揭瓦的时候。衙门经常就是被她搞得鸡飞狗跳。你好歹也是我刘氏宗亲,虽被夺了爵位,总还是要书香教导女儿,未来公侯之家也是好找的。”

“草民谨遵楚王教导,回去定是要严厉管教解忧和冯嫽。”刘生姿态低下,面对楚王责难连声致歉。

这边楚王妃刚刚还在斥责解忧三人,经管家提前来告知前厅楚王的立场,这才转变脸色。

见到广陵王过来接三个孩子,一边奉承,一边责备世子刘延寿的不是,刘延寿被母亲胁迫着道了歉,但是满心不服气,咬着牙,切着齿,用手指对着解忧点点指指了几下。

广陵王接了三个孩子回来,在门口听见楚王与刘生的对话,刻意又退了出去。跟三个孩子讲话,故意提了下嗓子。

楚王这才注意到人进来了,才转过身来寒暄。但是从刚才情形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广陵王只想快点带着细君等人离开楚王府。

楚王自然是好礼好送,亲自派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出了楚王府。

广陵王仔细打量着身边的刘生,欲言又止,但又遭不住好奇心作祟:“本王这个耿直性子,有疑惑在肚子里是装不住的。”

刘生似乎能感觉到广陵王憋了一路了:“我与王爷一见如故,承蒙你不嫌弃相交如友,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今日见你行事规矩,莫不周到,可是见到和听到的解忧,确实是欢脱地超出我的想象。你为何如此培养解忧?还有冯嫽这丫头到不像是普通女婢。”

刘生心下了然,本以为自家芝麻大小的事情,竟惹得广陵王与其他人一样产生了此等疑惑,他便解释道:“众所周知,我们早已不是声名显赫、政客满宅的楚王府了。过些平凡人家的生活,做平凡人家的女儿,索性就痛痛快快、无拘无束长大。且不用像皇族贵胄一样养在深闺,礼仪俱全。阿嫽那丫头小时候家里糟了灾,夫人心生怜悯,收养过来,同解忧一般教养,不分彼此。性格外向,八面玲珑,头脑圆滑灵活,伶牙俐齿,自然也是天性使然,所以性情纯良,我们不多干涉。”

广陵王竟不知刘生有此境界,长叹了一声气:“哎,本王惭愧,细君在我那里处处拘谨,事事小心,无处不周到,无人不夸赞,但是就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如今看她跟这两个丫头相处,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和从容,自然绽放。”

刘生听罢以为给广陵王平添烦恼了,起身又是要请罪的样子。不料马车晃荡,没站稳,广陵王扶了他一下。“叔叔莫要再生分了,动不动拜礼,叫我如何推心置腹与你相交。”

刘生这才松了松神经,道:“王爷说笑了,江都之女能得广陵王府教养,还能直接上达天听,常进出椒房殿得皇后亲自教导。她小小年纪琴艺出众,待人接物,言谈举止皆显贵气。不过是小孩子自觉寄人篱下,不敢有所悖逆,略显生分。”

因为两人有点遇故知的感觉,加上广陵王想让细君同解忧和冯嫽多多相处,暖暖性子,广陵王也没有着急回广陵,继而在彭城待了几个月。

反倒是细君从上次被广陵王从楚王府带回来,就没出过门。她深知又给叔父带来了麻烦,自然不会再主动跑去找解忧和冯嫽,可是谁都能看出来她很挂念她们。

这天,解忧带着冯嫽主动来找细君,广陵王甚是欢喜,着人安排了好些吃食送去细君院子里,还吩咐众人不要打扰她们,如果要出门,底下人远远跟着就好,不要打扰细君的逸致。

解忧跑在冯嫽前面,争先恐后要把背篓里的东西给细君:“细君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细君姐姐,先看我的,先看我的。”冯嫽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

细君见到两人急不可耐的样子,甚是好奇,仔细一看,叫人哭笑不得:“解忧,阿嫽,你们也太……没有体统了吧?还不快把裤腿和袖子放下来。”说着连忙把她们拉了进来,并吩咐下人拿了两套合身的新衣服过来。

“不碍事的姐姐,快看,刚出泥田的长藕,还滴着水和泥呢,你闻闻看……”

解忧和冯嫽哪里顾得上这些,放下背篓,要把最好的给细君。

细君哪里有心思看这个,一门心思全在招呼她俩换衣服的事情上。

解忧忙劝着细君停下操持:“不着急,不碍事,细君姐姐,我们俩向来如此,爹爹和娘亲都见怪不怪了。快来看,彭城郊外有一大片荷塘,我跟阿嫽今日又逃学出去,正好碰见农人收莲藕,简直是我们心头好。你身体不适不好么,呐,给你拿去炖了补身体,这是老藕,拔了一上午才给我们的。”

细君停了下来,拿起一节带泥的藕,鼻子一股酸劲儿上来忍住了:“倒是难为你们这么有心,不碍事的,我是没公主的命还有公主的病。”

“谁说你没公主的命,在我看来,细君姐姐年纪虽小,却是我少见过的那种温婉、才慧、情幽,佳人佳质。”解忧性格粗中带细,已然看出来细君的心思,使了个眼色给冯嫽。

冯嫽见机行事:“我也觉得细君姐姐如此便出落得亭亭玉立,将来必定是王侯将相无以相配。我和解忧以后去走王孙贵族的亲戚可不要嫌弃哦。”

“你们两个丫头不得了了,在这里打趣我。还不快去更换衣服,叫下人看了笑话。”细君已然被两人的玩笑逗得害了羞,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解忧最擅长借机撺掇了:“那姐姐愿意跟我们一起再去拔莲藕吗?我们第一次去的地方,上次都没有拉你下去,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你。”

细君内心渴望恣意:“想去,只是叔父那边……”她吞吞吐吐有所顾虑。

解忧立刻打消她的顾虑:“不用担心,我父亲说过,广陵王希望你与我们多亲近,他希望你开心。只要姐姐不嫌弃我和阿嫽咋咋呼呼,我们想每天粘着你。”

细君一听甚是欢喜,心想:“倒是叔父各种为我担心,从小到大,王爷王妃待我如亲生骨肉,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细君在解忧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一只手镯,她指了指那只手镯朝解忧问道:

“等等,解忧,我能看看你手腕上的镯子吗?”

只见解忧不假思索取了下来:“呐,给你看看,我母亲说我小时候爱生病,家里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拿来压住邪祟,就只有母亲的陪嫁手镯给了我。”

“你看……”细君拉开自己的袖子,只见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手镯。“我母亲在的时候,就算没有无炊之米下锅,她也没有拿出来。直到去世,才把这只手镯交给了我。解忧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解忧一瞧,目瞪口呆。冯嫽也凑过来仔细一看:“真的一模一样,倒是你俩有缘分,就我没有。”

她翘起嘴巴,有点羡慕,又有点为这奇缘打心底开心。于是又开始了她最擅长的张罗:“既然解忧和细君姐姐如此有缘,何不义结金兰,不管那些宗室往事,无论亲戚辈分,私底下就是好姐妹。”

“嗯,我们三个是一辈子的好姐妹。”解忧拉住她们俩,一贯不拘礼数,随心率性。解忧很喜欢眼前这个温柔善良,大气沉稳,谈吐优雅又散发忧伤气息的小姐姐。

细君心中认定了这样的友情之上亲情之下的感情,心中萌发了一辈子的承诺:“解忧妹妹,那我们互换手镯为信物,以后定要书信常来。”

解忧那刚毅果敢,开朗活泼的性格,还有阿嫽明媚的眼眸,像是给了细君另外一种性格的补给。

说话间,解忧和冯嫽已经换好衣服,三人迅速出了府,往城郊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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