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年秋。
三百年不出世的神秘古派天外宫,在离恨山庄广发英雄帖,汇邀天下英雄,大摆筵席,为重出江湖大造声势。
封眠。师出断刀门。从四岁开始修炼惊神泣鬼刀,十二年却无所成,师父每每看他练刀,都会懊悔的低着头:“你就不是这块料!”师父却不知道,除了惊神泣鬼刀,封眠还练了一门剑法————自在如一剑。十二年来,封眠每天练三个时辰的惊神泣鬼刀,然后偷偷躲在后山的竹林里修炼三个时辰自在如一剑。可惜,人的精力有限。至今,惊神泣鬼刀在封眠手里只能发挥四成威力。自在如一剑,也只是把第一招—————拔剑练到八成火候。
本来,封眠是绝对不会够资格被邀请来到离恨山庄的。可是大师兄被师父派去了雪山道观,求取千年雪莲。二师兄刚刚婚配,正在高老庄与老丈人那吃酒。三师兄闭关修炼紫霞心法。四师姐整天躲在石巅上修炼,不爱与人来往。师父他老人家也早已不问世事,人丁单薄的门派里,也就封眠这个最小的五师弟最闲。临走前,师父把本门七杀刀交给封眠,“我派刀法,注重刀意,不倚刀器。这把七杀刀算是我派最锋利的刀了。小五,你刀法未成,这次行走江湖,切忌不可招摇生事,多生事端,带着这把刀防身。英雄会了,速速回归。”师父明明说的好好的,封眠也是按照师父要求做的,低调做人。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封眠瞟了四周一眼,舔舔嘴唇,今天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被邀请来的江湖好手鼓着眼睛,好像要吃了他一般。有的甚至把手放在兵器上,封眠相信只要他逃跑,绝对会有上百把家伙往他身上招呼。“难道我封眠今日就要葬身此地?嗬?我连个情人都没有,不是吧?唯一值得我安慰的,就是刚才宴会上大快朵颐了一番,我要是能死在对面的这位白衣美人剑下,也算不枉此生,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正在封眠胡思乱想之际,对面的美人儿却等不急了。清冷的月光落在她那洁白无瑕的脸上,衬着精致的五官,不得不让人惊叹,两种原本不想搭的气质,怎能相处的如此融洽。“小贼,我天外宫三百年来不问世事,今日重出江湖,想为天下武林,百姓做一番事业,本不想在此多造杀孽。奈何你竟然在这里杀了戚安,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美人说话就像百灵鸟歌唱般悦耳,可是在封眠听来,却像被寒气冻住全身骨骼,难道这美人有一颗寒冰的心吗?封眠打了个冷战,事到如今,封眠反而放得开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想不到我封眠死的却如此窝囊。老天不开眼哪!”
人群中有人听到此话,冷笑一声:“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戚安为人正直,颇有侠名,想不到今天死在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手里,今天就让我战中游为戚大哥报仇。”话音刚落,一体型魁梧的大汉越众而出,手中双戟狂舞,朝着封眠杀去。“小子,受死!”
这死字还没有说出,战中游直觉一股白光闪过,随即一股大力传来,硬生生架住自己的双戟。战中游正待发火,斜目怒视,一看之下,竟呆了一呆,拦下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白衣美人,今天离恨山庄的主人—————天外宫传人姚梦。
“战大侠稍安勿躁,今天是我派重开山门之日,怎敢劳烦战大侠出手,请战大侠稍歇,我派自当给武林同道们一个交代!”战中游心中吃惊,他刚才这一招车轮舞,少说也有上百斤力气,开山裂石不在话下。想不到今天却被这美人手中五尺长剑架住,别人也许体会不到,他自己反受暗力震荡,怎能不暗暗心惊?
“哈哈,你这美人儿?眼睛亮,心里只怕没有这么亮趟吧。”封眠哈哈大笑。他心里却不禁沉了一沉,这天外宫的传人当真是深不可测。难道今天难逃此劫啦?
“你说什么?“这美人儿回手背剑,斜眼一瞪封眠,颇有一股英气。谁说女子不如男?
“哈哈,我说错了吗?这庄稼把式,分明就是在挑拨是非,借你的手,除掉我!”那战中游用的是双戟,到了封眠这里却变成了庄稼把式,顿时把战中游气的吹胡子瞪眼。封眠也不理战中游快瞪出来的眼珠子,慢条斯理道:“今天天下英雄汇聚一堂,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云。而我不过武功稀松平常,要悄无声息的杀掉武功比我高的戚安,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哼,若使用了无耻的下三滥招数,趁戚安不备偷袭他....”这他字刚出口,发话之人突然“啊?”了一声,左手前伸,俩指一并,架住的却是封眠发出的飞镖。
“慢来,慢来,这位兄台,你之武功比戚安如何?”不待对方发作,封眠抢先问道面前这脸色阴沉的鹰钩鼻男。
“哼,戚安练得是外十八路排风腿,腿法还算上乘,与我也在五五之数.........”
“哈哈,”鹰钩鼻男还未说完,封眠已是捧腹大笑:“你也说了跟戚安武功不分伯仲。你都能接得住我的偷袭,那戚安呢?”
那鹰钩鼻男这才明白封眠用意,面色更加阴沉:“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蒙混视听?”
“哎,我知道你要说各位的眼睛,是雪—亮—的!”封眠把“雪亮”二字喊的声调高高的,“那么各位同仁前辈!我封眠武功平平,长相也是般般,今天跟戚安更是第一次见面,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干嘛要杀他呢?”
一时场中无语,满园花香吹来,泌人心脾。圆月中天,本是良辰美景,周围一遭人却是没有心情欣赏。封眠深吸一口气,清气扬,浊气降,幽幽一叹:“好香啊。”
片刻寂静,人群中一头戴斗笠的矮胖子,压得低低的帽檐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大声喊道:“这小子油嘴滑舌,狡辩是非,还挑拨我等关系。我看,就算不是杀死戚大侠的元凶也定逃脱不了干系,咱们先合力拿下再说。”
“说得有理!”在听完这话战中游第一个出来点头附和。群雄都赞许这话有理,齐发声吼,便要上来拿住封眠,战中游更是一马当先,双戟舞的滴水不漏,他可还记得封眠说他庄稼把式。矮胖子也混在人群中向封眠奔来,这无名胖子当真歹毒之极,左手曲握如昂立蛇头,手心三枚黑镖好似毒牙,择人而噬,待机而发。
封眠心中紧张,能来参加这英雄宴的能有几多庸手?这百十口子人蜂拥而上,自己真个要俯首就擒了。若是让这帮家伙抓到自己,十成要有九成去见阎王爷的。封眠双手握刀,手心沁出的汗浸*刀柄上的红缨。封眠眼角余光四处扫射,到这时封眠也没有放弃全身而退的路线。但令他失望的,群雄虽然是第一次合作,胜在人多,完全封死了封眠逃跑的退路,几名比较老成持重,轻功又好的豪杰,早早跳到屋顶上,密切监视封眠动作,想要在瞬息间找到破绽,的确不容易。
还未等封眠瞧出破绽,战中游舞着双戟已到面前,封眠奋力举刀招架,只听“嘭”的金铁交击之声,封眠被这股巨力震得踉跄着后退,直撞到假山石上方才停下。反观战中游这边,仅仅后退两步就站稳了身体,两者谁强谁弱,高下立判。封眠暗暗心惊,嘴上却不肯认输道:“可以,可以,不愧是种地的,没白种!有那么两膀子力气,你家大黄牛肯定被你代替了吧。”
战中游一招击退封眠,此刻正得意洋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随手舞了两下短戟,道:“哇呀呀,气死我啦。小贼,休得猖狂,让你知道你战爷爷短戟的厉害!”话落,又一次带头冲了上去。
“慢!”就在战中游距封眠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一声大喊,把群雄的视线纷纷拉回。战中游心中有千万点不爽,心中暗骂不已,回头看罢,却不由得一愣。封眠也向发话那人看去,原来并不全是所有的人都想要封眠的命。在姚梦三丈开外,那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手握山河宝扇,剑眉星目,英俊倜傥,如果和姚梦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封眠眼角不觉有点发酸。余光不自觉发现墙角落里,黑衣黑袍黑靴的男子抱着一把黑剑,正冷漠的看着自己。若不是刚才心中的酸意让自己扭头,封眠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发现这名黑衣剑客的,这人长得太平凡了,扔到人海里,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整个人就靠在那面墙壁上,仿佛已经融为一体。可怕,这就是封眠的第一直觉。当然了,不动的还有姚梦,此刻的姚梦,似乎更冷了、天上的圆月偷偷的躲到了云彩后面,仿佛也被这刀光剑影吓退了。
那锦衣俊男看到自己一声喊有了效果,昂首挺步,抱拳对姚梦深施一礼。姚梦不知何意,淡淡开口道:“管公子,您这是作甚?”
“咦?”群雄中不少人脸色大变,管公子?江湖上出名的管姓只有天府之国的四川管家堡,一手山河扇,舞动天下何人撼!难道这帅哥儿就是管家人嘛?
锦衣俊男也是淡然一笑,道:“姚姑娘,今天本是贵派的大日子,我本不该插手。但是,看到这么多人欺负一个黄毛小子,抱歉我管夜雨实在看不下去了。先向姚姑娘讨个饶。”
人群中,又是一顿哗然,管夜雨,果然是管家堡的二公子!
看到人群反应巨大,管夜雨只是微微一笑,手中折扇轻摇,道:“我谨代表管家堡前来参加此次英雄大会,想不到会发生如此大事。看来,这江湖不太平了。”
姚梦面无表情,轻道:“管公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语气,比之前更冷几分。
“哈哈,我只是想问问刚才那个出主意的人。若是对姚梦姑娘有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管夜雨折扇收起,抱拳对姚梦施礼。姚梦微皱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那戴斗笠的无名胖子无端指责的确忒有可疑,借这个机会,姚梦也想听听这个人是怎么说的。
管夜雨折扇轻摇,漫步穿过众豪雄,信步朝斗笠胖子走去,笑问道?:“阁下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透过斗笠的缝隙,管夜雨只觉对方眼神之中有一股肃杀之意一闪而过,再要仔细看时,矮胖子左手压了压帽檐,道:“我只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角色,姓名不值一提。”
管夜雨淡淡一笑,穷追不舍道:“小角色?阁下下盘扎实沉稳,刚才见你对那位小兄弟下手的时候,动若游龙,轻功也是不弱,且你会使夺命三镖,难道你是黑心老人的传人?”
“噌”,姚梦长剑出鞘,斜指大地。但见宝剑通体莹白,在月光的照射下,有蓝光若隐若现游走剑体,无声无息中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当真是一把神兵利器。姚梦冷冷看着矮胖子,大有解释不清便一剑诛之的气势。矮胖子周围几个人也眼神惊恐,慢慢远离他几步,好像他是瘟神一般。
封眠见此大感有趣,他也不知谁是黑心老人是什么厉害人物。只是见这管夜雨替自己说话,心中顿起好感,也不管众人面色惊疑,大声喊道:“管公子是吧?我叫封眠!你可以叫我小封。”
“噗嗤”管夜雨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啦,小疯子。”封眠脸上一呆,急急解释道:“我叫小封,开封的封,不是疯子的疯。”他这一解释,周围的人却全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紧张的气氛似有缓解。管夜雨不停地在笑,边笑边道:“嗯,嗯..,我知道了,小疯子...哈哈。”听着管夜雨最后一个“子”音节都走声了,封眠气的脸都绿了。妄自在那“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的重复叫道。毕竟封眠只是十六岁少年,当危险稍有解除,难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混乱中,不知谁嘟囔句:“真美。”原来,是姚梦脸上竟浮现笑意,如同雪莲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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