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如飘絮,又一深冬。
破旧的院落里,一位女子趴在地上,仰头微笑。
斑驳的伤痕像小蛇一样扭曲缠绕在她白皙的面颊,残废的双腿,被人剁掉的双手,让她费尽力气,才勉强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这是她夫君登基的第三年吧!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索性出来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世人都说她凤云容是天定凤女,这辈子荣宠不衰,富贵泼天。
直至她嫁入皇家,她的夫君从一个闲散皇子位登九五,她自己也信了。
哪怕她知道,自己不折手段,用尽平生所学,毒害那些逆党忠良,威胁大哥协助在左,说服外祖父辅佐在右,为他拉拢了满朝武将,落下不义的骂名!
她都知道,可是她还是相信,她的夫君是爱她的。
但她终究没有料到,兔死狗烹,他的爱原来都是假的。
“嘭!”
朱红落尽的破门被人推开,一位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女人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在看见趴在地上的凤云容时,娇艳的红唇勾起一丝冷冷地讥嘲。
“呦,姐姐,这是嫌弃屋子热吗?来人,给皇后娘娘褪尽衣衫。”
宫人们麻利地将凤云容架起绑在了木桩上,剥了她的衣衫,扔在地上。
那瘦如枯槁的身体,在萧瑟的寒风中单薄如纸,却还是没吭一声,气度超然。
范雪凝的眼中闪过一丝憎恨的阴狠,她最讨厌的就是凤云容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仿佛无论身处何地,都可以淡然自若。
今天她一定要撕破这个女人虚伪的面孔,范雪凝那一双妩媚的眼中瞬间噙满了厌恶的幸灾乐祸。
“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一直为你撑腰的花家死绝了,皇上有令,将你外祖父那残碎的身体喂了刑场附近的野狗,你外祖母就算咽了气,仍旧要被挂在城门前示众,听说你的花家女眷,一律发卖为娼妓,终身以色侍人,还有你那些个舅舅,哥哥,被火烧的啧啧啧……听说连一块骨头没剩下呢。”
花家是凤云容的母族,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包括她的舅舅哥,她所有至亲之人。
凤云容眼神终于变了,她料到了今天,但是还是心疼那些因她受尽折辱的亲人。
她仰天长笑,宫人都以为这位昔日统领六宫的皇后娘娘疯了。
只是她笑着笑着,那眼泪便是落了下来,“是我眼瞎心盲,人畜不分,落得今日,我无怨无悔,只是可怜我母族被你们这狼心狗肺的野兽,这般折辱,我是无力回天,但你们逼我交出的《医典》,今日我依旧不会吐露一个字,你们动手吧,快一点我还能在黄泉路上追赶一下祖父,舅舅。”
凤云容字字珠玑,铿锵有力,说完后闭上了眼睛。
范雪凝从身后的宫人手里抢过一把剃刀,生生朝着眼前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剜了去。
“啪嗒!”
一块鲜红的血肉掉落在地,整整三年,每日范雪凝都会想方设法的来折磨她,让她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疼痛于她来说,早已如同吃饭一般无味。
范雪凝讥讽得叫骂,“凤云容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天之骄女,神医圣手,你就是一条狗,早点交出来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皇上驾到——!”
众人的簇拥下,当今的西凉帝傲然而来。
“皇上,姐姐还是不肯说呢……”范雪凝投入他的怀抱,满面娇羞。
“辛苦凝儿了。”他只看着怀里的人儿,目光充满柔情。
凤云容睁开了眼睛,目光中的愤怒,让西凉帝看着心寒!
“百里荣泽。”
她的声音干裂而沙哑,冰冷到毫无温度。
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扎得西凉帝心下一颤,面露出一丝惊慌。
“来人,处死这个贱婢,我堂堂一国之君,总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要在她身上费时间了。”
西凉帝似是嫌侍卫太慢,竟一把抢过了范雪凝中的剃刀,直刺入那曾为了他而鲜活跳动了十年的心脏。
三年了。
她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不用在愧疚中惶惶渡日。
她凤云容终于不信了,垂死的眸中凝聚的是万劫不复的恨意。
“百里荣泽,范雪凝,你们最好祈祷不要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