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绩烂是有原因的。
大二那年,我爹我娘商量好了似的,两腿一蹬齐齐上了天堂。我这把年纪,好像挤进孤儿院领救济金不太合适。于是四处兼职,迫不得已将赚钱建立在翘课的基础上。
这种情况下,智商一般的我成绩能好吗?
寒假里,我抱着侥幸应聘做任杨越一个月的私人助理,谁成想还真走了狗屎运。
走马上任第一天,他就将冷酷苛刻 4 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宛若黑面阎罗,目睹完他训人,我连中午啃馒头的声音都下意识小了很多。
「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这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吓得我虎躯一震,差点被嘴里的馒头榨菜噎死在工位上。
我缓过气,干笑两声,「任总还没去吃饭?」该死的!我还以为同事基本都走了,没想到漏了条大鱼。
他微微颔首嗯了一声,视线转移到我手上,「你就吃这个?」
瞧这话说的?馒头怎么了?别拿馒头不干粮!隔三岔五吃一次能省不少饭钱,对于双眼写满贫穷的我来说,省钱就是赚钱。
「任总也想吃?」看他的眼神略微有些热切,我递上最后一个馒头试探地发问。
那成想他居然接过去了!可我就单纯客套一下啊?我还没有干饱饭!
他咬了一口,吃得及其优雅,无形间拉高了馒头的档次,仿佛这东西到他手里就成了镀金的。
「我家就是靠爷爷年轻时卖馒头发家的,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啊这?「....任总喜欢就好。」
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全是问号!没想到任杨越家的发财之路居然如此朴实无华,现在去买馒头致富还来得及嘛?
总之,经过这次莫名其妙的馒头建交后,任杨越开始对我越来越关怀,具体表现在经常带我去饭局。
对于这个做法,我感激涕零。原因无他,我吃馒头吃得嘴里没滋没味,急需大鱼大肉抚慰一下味蕾。
当然蹭饭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我这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于是,我自告奋勇为他挡酒,喝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说直白点,就是有点喝上头了。
任杨越好心送我回家,路上还不忘关怀员工,「以后少喝点,喝醉了隔天打工迟到,是要扣钱的。」
我气血上涌豪气干云,「我那点工资还怕扣?来,喝!你不醉我不醉,马路牙子谁来睡?」
大概是马路牙子几个字触动了我伤感点,说完,我就蹲在地上哭了。
我现在没爹没妈孑然一身,不好好挣钱,可不就要睡马路了。
当晚的记忆停留在任杨越蹲下轻拍我的背,就彻底断片了,隔天醒来我趴在自己的工位上,哈喇子快流成河了。
还没等我彻底清醒,任杨越突然出现递给我一摞文件,「醒了?把这些送去各部门。」
我撑着半麻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没忍住问了一句,「我怎么睡在公司?」
「年终事多,怕你找借口请假,没人跑腿。」
我懂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剥削!呵,万恶的资本家!
等假期结束的时候,任杨越说:「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我很傻很天真,「哪里有意思了?」
他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吓了一跳。他说:「你问的这句话就很有意思。」
太深奥了……
他给我买电脑,替我交学费,定期给我生活费,允许我入住他的私人公寓,我再不明白我就是傻子了。
小丫头挺有意思的深层涵义就是小丫头我对你有意思。
我没有办法拒绝任杨越……的钱。我兼职的那点钱和家中债务、巨额学费比起来简直杯水车薪。
后来一想到我有任杨越这样一个靠山,努不努力学习都无所谓了,我的成绩就更加好不了了。
我幽怨回看了任杨越一眼,「我成绩不好还不是因为你。」
任杨越皮笑肉不笑,「要不要给你请个补习老师?」
他一板脸我屁都不敢放一个。不幸的是,任杨越大部分时间都板着一张脸,所以我在他面前一直夹紧屁股做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任杨越冷不丁问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烛光中他的面容很严肃。
我看了一眼燃烧的蜡烛和被切得乱七八糟的牛排,还有吹萨克斯的男人,迅速在脑海中将几个重要日子过滤了一遍。
我还真想不起来今儿是什么日子。
任杨越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目光炯炯看得我心里发虚。
「情人节?七夕?你的生日?你爹妈的生日?你们家那只狗的生日?你们公司成立 XX 周年纪念日?」
任杨越摇头,再摇头,后来都懒得摇头了。
不用如果,他的眼神就是刀子,我死定了。任杨越甩给我一句硬邦邦的话,「今天是我们正式认识的两周年纪念日。」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的刹那,3 个蜡烛「嗖」灭了。
我抖了一下,胆战心惊。可是任先生,咱也没纪念过认识一周年,忽然冒出个两周年我真不适应,而且两周年为什么要点 3 根蜡烛?
回去的路上,任杨越的不爽持续中。我也不敢搭腔,时不时含情脉脉凝望他,企图让他感受到小女子的一片深情。
终于他说:「老看我干嘛?」
我谄媚,「看你帅。」
任杨越的嘴角微微扬起。我如释重负,果然拍马屁这招屡试不爽。不过任杨越是真的好看,眉目分明,特像江南烟雨的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所以我一直奇怪他怎么就看上我了?我除了比他年轻,着实没啥优点。
从前我想不通,今儿我忽然明白了。
任杨越大约是个有妇之夫,既想外头开个野花,又想家中红旗不倒。找我这样长相平凡的女生最合适了,我就是孤男寡女和他共处一室,也只会被当成扫地的保姆。这也是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没遭人掌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