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笑了。
我们家这个十八线小城市,20 万可以说是很多人三四年的工资了。这一大笔钱借出去却没有欠条,这跟白给有什么区别?
你有钱借给他,没钱买房?既然你没钱,你买什么房?
他叹了口气:媛媛,我想要个儿子。
我余怒未消,没想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反问:所以呢?
你刘阿姨说,没有保障,她不敢生孩子。一套写上她名字的房子,才算保障。他说。
窗外的夕阳很耀眼,照在我爸沟沟壑壑的脸庞上。
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许久,我找回了我的声音:你都 50 多了,还生儿子,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我爸妈有三套房。
一套是爸爸单位的房子,他可以住到退休,但只有居住权,所有权是单位的。第二套写了爸妈两个人的名字,妈妈去世后,其中有一定比例属于我,爸爸不能绕开我售卖。第三套是妈妈全款买下的,她去世前把房屋过户给了我。
所以,刘阿姨急不可耐地想买一套房,大概是看出来,我爸名下没有任何可以独立处置的不动产。
她煽风点火,先用借钱的方式把我爸手头的现金挪走,然后打起了我的主意。
之前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手段也就罢了,涉及切身利益的事,万万不能忍。
这周五是大姑家表姐的婚礼,表姐早早地就跟我说,要让我做伴娘。
正好我周四、周五都没课,就在周四下午回了家。
爸爸还调了班,亲自到高铁站接我,这次非常殷勤,一见到我就帮我拎箱子。
我看在眼里,失望却更浓。
我宁愿他像很久以前那样,让我自己打车回家。
起码那是父女间正常的操作,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分外客气。
人和人之间,所有客气过了头的事情都要警惕,因为那一定意味着别有所图。
回到家,刘阿姨已经做好了饭,满满一桌子的菜。
她从厨房出来,白净秀丽的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媛媛回来啦,我再炒个蔬菜就好了,你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我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坐下吃饭。
果然,开吃没多久,我爸旧事重提:媛媛,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装傻:什么事情?
他说:买房的事情。
我把最后一块排骨吃完,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说:这钱,得让我再考虑考虑。
我爸为难地看了一眼刘阿姨。
刘阿姨先给我的杯子里续上饮料,而后将碎发撩到耳后,笑容温婉:媛媛,你别怪阿姨多嘴。这件事儿啊,对你也有好处。现在钱贬值太快,投什么都不如投房子赚钱。你把钱借给你爸爸当首付,又不是不还了。以后这套房子涨起来,你爸爸还能亏待你吗?
可真会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