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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一个少女穿着浅绿的袍子,正在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她背上的包袱,一条珍珠串露出半截,随着她的动作在不停地晃动。

“翁主,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苍老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少女身体猛地一震,缓缓回过头来,薄薄的单眼皮跳了一下,“陈阿叔,我没想跑......” 袖子里的金链子“啪”的掉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唉,刚想收拾细软跑路,就被抓个正着,雯萝轻叹一声。

大概没有比她更倒霉的穿越者了,一睁眼便宜爹就死了,留下这个叫毛的国家。也就一个县城那么大吧。夹在秦、晋、楚之间,成为碍事的小东西。谁都想把它吞并了,好让自己的边境线离敌人家近一点,方便下回打仗,不用绕道。

再加上毛穷啊,每年都得问邻居借点粮食。秦国讨把米、晋国要勺面、楚国给碗豆子。毛国就像一个披着麻袋笑嘻嘻的少年,杵在富户家门口,看着就想给他一巴掌。

她这边思绪乱飞,那边陈阿叔已经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开始声讨了。

“你是一国之君,如不振作起来,怕是姬候在地下也睡不安稳啊。”他指着殿外,“如今楚国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正需要翁主带领大家一起抗争。翁主你看,因为你迟迟不宣兵,百姓们都从密道里向外逃窜啦。”

还有密道?

雯萝眼一亮,“叔啊,密道在哪儿?让他们带我一个呗。”

“翁主,”陈阿叔气愤地手指颤抖,“你以为你逃到外边就万事无忧了?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你那点子财物还没等花出去就被人抢了。而且还会被楚国的人追杀,他们是不会让亡国之君有翻身机会的。”

“那怎么办?”雯萝小脸一垮。

“翁主听,”陈阿叔一脸欣喜地指着外面,“擂鼓敲响了,李将军正在集结士兵。这个时候,翁主督战,一定会加倍振奋人心的。”话说完,他就率先跑出去。

这叔八成是疯了,雯萝翻个白眼。

就这座破烂小土城,拿什么跟楚国十万精锐抗争,靠风吹迷人眼吗?

不行,她还得接着跑路。

她把包袱摘下来,把露在外面乱七八糟的首饰归拢了一下,“叮——恭喜绑定天空城夸夸系统。我们的目标是,让您的城最后飞起来。”

她停下来,眸光里透着惊愕,四下环顾。我碰哪了,刚才是什么声音?左手轻轻抬起,赫然发现食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了一枚湛蓝的指环。她正琢磨间,又听到那个声音。

“现在展示系统界面。因为权限不够,目前只能兑换图纸加少量实物。”

一个硕大的古色古香的水镜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丹凤眼睁的圆圆的,盯着屏幕,眸光里全是惊愕。只见上面布满了灰色的图标,只有两个在闪啊闪啊的。

这是什么?她伸手触碰了其中一个闪烁的图标。

“能量五个,开启种子兑换,请选择。”

啊,不不不,她慌张缩回手,仔细端详画面。发现似乎除了闪烁的图标,那些灰色的都不可以按。她点了另一个图标试试。

“能量五个,开启武器兑换,请选择。”武器图标下,唰地出来无数灰色图标,只有一个闪着微光。

只有一个选项能点,选个鬼选?她皱着眉点了一下。

“兑换炸.药成功。”

我只是看看,还没说兑换啊,摔。

雯萝无语凝噎,不过转念一想,有了炸.药,还怕什么十万楚军?炸它丫的。她搓着手掌,一脸兴奋地等着水镜吐出十吨炸.药或是二十吨。

但是,上面这行已打印是个什么意思?

她皱着眉,下一刻,水镜像泡沫一样碎掉消失,一个薄薄的巴掌大的小册子落下来,上面两个大字,炸.药。

她现在又想收拾收拾包裹跑路了。

“翁主,”掌管庖屋的婆妇菊慌慌张张跑进来,“粮仓被百姓和奴隶破开了门,他们喊着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知道了,”雯萝不感兴趣地应一声,“他们说得有道理。”

“可那是翁主你的财物啊,”菊声音颤颤,“那些暴徒太不受规矩了。”

我的财物都在包袱里呢。

雯萝拾起小册子,拍拍上面的浮灰。可惜她穿来的太晚了,要是早几天,把炸.药做出来就好了。

听着城外擂鼓震天,战意四起。她心沉了沉,冯阿叔说的话是对的,别人都可以逃,唯独她不可以。因为逃出去也是个死。但是或许可以用这个奇怪的系统做点什么?只要多拖几天,就可以做炸.药,威震四方邻居。

她皱着眉走出大殿,一路走到街道上。

到了这里,她才感受到了和宫室里面不同的气氛。街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胡乱奔跑的人。啼哭之声,震天动地。有的用木车推着儿女、有的搀扶着老父母,人人背着大包袱。

一个壮汉扛着自家的猪,匆匆从雯萝面飞奔过去。所有人都争相跑向密道的方向。

这些不都是她的子民吗?真是大难来时各自飞。还有那个密道,这么多人都知道,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翁主,”一个年轻的将领驾驶着犊车停在她面前,“翁主可是要去督战?快快上车。”

雯萝见之大喜,本来她就不知道路,这下可好了。她拎起裙摆笨手笨脚爬上去。小将扬起鞭子抽在牛臀上,老黄牛立刻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城门奔去。

明明城门就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但是就是半天也跑不到。

雯萝忍不住问道,“你这牛多大年纪了?”

小将脸一下通红,期期艾艾,“这牛,已经活了十二年了。”

哎呀呀,她忍不住多看了黄牛两眼,十二岁就相当于人类的六十四岁。啧啧,竟然让这么位古稀老人拉车。

小将的脸更红了,翁主没有说话,一定是生气了。这不是延误战情吗?他责怪自己。

可是,这已经不错了,整个毛也找不出几头牛来,毛实在是太穷了。但他不敢说这话,他偷偷看着年轻美丽的少女,虽然城外被楚国大军围着,今日肯定是九死一生。但是能为这样的君主死去,是他的荣幸。

犊车终于到了城门下,她沿着阶梯上了城墙。

眼前旌旗蔽日,尘土连天。黑压压看不着边际的大军整齐划一的堆在城下。

她吓得冷汗直冒,楚王也太客气了,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人啊,一人一口唾沫小土城就得倒了。这就像弱队遇上强队,本来随便上几个队员就能解决的事,非要上套王牌。实在是太尊重对手了。

“这些,全是楚国的兵吗?”她颤颤巍巍指道。

“回翁主,还有咱们的毛兵。”小将指了一下。

她险些落下泪来,原来她不是光杆司令啊,她还有手下......

顺着小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是说那一小块?”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指着整齐划一的楚军前方,那稀稀拉拉的几百人。如果不说,她还以为逃出城的穷苦百姓被堵了回来。

“他们的盔甲呢?那都是什么武器......”

“回翁主,实在是咱们毛国太穷了,发不起太多军饷。所以他们平时在家务农,战时当兵。翁主看,那就是臣的阿父。”小将指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道。

“唔,李将军还是很像样的。”雯萝猜这个一定就是陈阿叔说的集结士兵的李将军。

“谢翁主夸奖。”小将兴奋地脸色通红。但是下一瞬他就又愁眉苦脸,“翁主,咱们要如何应战?说实话,打起来,既没有战车,又没有徒卒,咱们根本顶不住。”

雯萝十分无语,这样毛都没有的国家,是怎么活了两百年之久的?早该被灭了才对啊。

小将又叹气,“楚军神勇,这次来的正是楚国的急先锋,楚王的嫡系禁卫军,申息之师。翁主知道什么叫申息之师吗?”

她摇摇头。

“楚国灭掉申国和息国后,在申县和息县建立的军队。楚国依靠这支劲旅,灭弦国、江国、黄国、英国,所向披靡。”

雯萝知道,春秋战国时期,小国林立。有的地方一个村庄就敢称国。导致整个大地上建立了五百多个国家。很多还是国中国。于是大国开始领土扩张,不断吞噬小国。哎,那个申,原来就在毛旁边。

“翁主看,楚军分成四路纵队,正好对应我们四个城门。楚军这是打算一个都不放啊。”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小将点点头,“不瞒翁主,今日之战,毛国必灭。臣全家老幼只等城灭,就会齐齐在家中饮下鸠酒,绝不背叛翁主。”

雯萝十分感动,“也不用这样,我觉得毛还有救。”

她蹙起秀眉,吩咐刚爬上来的陈阿叔道,“去跟楚军的将领说,我有宝物要献给楚王。他若说破城后就能得到宝物了。你就回,城在宝物在,城毁宝物毁。”

“不必那么麻烦。”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里面蕴含着无畏、无聊、甚至还有一丝落寞以及一丝轻视。

谁呀?竟然公然否定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好办法。

雯萝扭头,刚要开口反驳,就被怔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瞳里映着男子姿容清冷,如诗如画的眉眼。因为太过震惊,甚至没发现男子坐在轮椅上,以及他身后站着一群同样衣饰的人。

那个人,一身玄衣,墨玉束着黑发,明明有一双潋滟细长优美的眼,里面却沁满丝丝入扣的冰冷和漠然。阳光稀薄地披在他身上,似乎永远也融不进去。

原本嘈杂的城头蓦地安静下来,兵士们不约而同地让开好大一片地方,让那群人过来。眼神既恭敬又好奇。

这人是谁?

“翁主忘了吗?”陈阿叔小声提示,“这位是墨家的钜子,墨染流。”然后他更小声道,“他欠了姬候一个恩情。”原本来送姬候最后一程,没想到就遇到楚军围城。

“我没忘。”她手缩进袖子里,用力抠着掌心,装出一副见惯了大世面的模样,淡定道,“钜子要如何解楚军围困之局?”

墨染流勾起唇角,眸光中尽是讽刺,“我能让楚国暂时退军。但是伴随而至会是更凶猛的打击。你,可以接受吗?”

雯萝用力点点头,“只要楚国暂时退兵,我就有办法让他再不敢来。”

小将和陈阿叔立刻同时吸气,翁主真是敢说。

所有人都注视着墨染流,紧张到闭住了呼吸。心里猜测以机关术闻名天下的墨家,会拿出什么精巧的制胜法宝?听说墨家会做一种非常小巧的弩.箭,藏在袖间,万步取人首级轻而易举。

城墙下,楚国统帅正在阵前与毛国将军对骂,这也是两军对阵的传统。一个骂对方不是周王室的封国,凭什么打完这个打那个?一个骂前年加去年欠的豆子都不还,打你怎么地?

就在这时,楚国统帅看见城墙上出现的那名男子,两只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大,嗓子失了声,嘴唇不停蓊动,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看着那人冷淡漠然的眼,一股冷意就从心头萦绕而来,额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似乎那个人仅仅睇过来一眼,就足够他畏惧。想起多年前楚王宫那个夜晚,杀敌无数的他也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许久才找回一丝力气,捻去手心的汗,低声道,“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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